常存理挥挥手,“释放肖九,你明日就走吧。”他突然间明白了恩师提前致仕的无奈,而丁力就像一把利刃,他无法把握住就要尽快将之抛出去以免伤及自身。
丁力迟疑片刻,还是小声说,“大人珍重。”常存理胆小,因而更加谨慎,宽慰的话他也说不出口。“大人与在下的恩情没齿难忘。”
走进子午街将军府,梅效白才发现这里与那暴发户式的高大门楣完全不同,青砖亮瓦黛色廊庑,很有些江南小桥流水的娇媚。
肖九被无罪释放后,亲自来向梅效白致歉,并邀请他去将军府欣赏难得一见的牡丹花展,“武大人也在,他的堂侄从雅安过来,说是与你相熟。”
梅效白没有理由反对,肖九一脸疲倦,眼睛却又分外精分,似乎一场牢狱之灾让他又有了新的点子。
他随着肖九一路分花拂柳地走过前院的花园。
肖九很坦诚,“我们之间不必遮掩,你我心知肚明,那晚追到城外的潘家滩是因为将军府被人袭击,一男一女,兰清若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城外你的船上让我不得不生疑,所以你和兰清若的关系我一直不太敢相信、、、、、、不管你信不信,我与你妹妹间都是她主动,她想抓住你的把柄,与我不谋而合,我自然乐见其成。”
“多谢你对我这样坦陈,”梅效白也拿出同样的大度,“你怀疑谁那是你的事,但效春还不满十六,你不该利用她搅进了梅家的家事里。”这是在责备他不够光明磊落,行事小家子气。
肖九沉默片刻,“你不问问我是否就完全相信了兰清若?”
“那是你的事、、、、、、如今,也轮不着我相信不相信。”梅效白背手面向缓缓流淌的小溪。庆丰的大户人家都喜欢在园子里引进一条溪流,浅浅的一汪水铺上鹅卵石,叮咚叮咚。
“你和兰清若的事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不会就止放弃吧?”肖九伸伸胳膊,仿佛在衙门关了一整日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不过是回到原点,徐徐图之而已。”梅效白哂笑,“这次是我失算,古人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诚不欺我。我带兰清若来到庆丰确是私心作祟,我们虽然有缘偶遇再偶遇,但在雅安我们不可能有任何一点可能性,原本以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或许、、、、、、说起来多谢你的成全。”
“你动心了。”肖九真的有些诧异,“是动心,而不是动情。”
梅效白心里一动,蹙起眉头。适才的话真真假假,连他都已经拿不准。
“谁说不是呢!”他很是无奈地说,“我虽然已经当爹,可于男女之事上却从来都不开窍,动心不动心我不知道,但看到清苦就想让她高兴。”
梅效白觑了眼肖九,他没想过祖母的公然反对能够一劳永逸地打消肖九对兰清若的疑虑,但至少兰清若已经名正言顺地和他撕扯开了。
他们来到一个小戏园,“北边来了一个新角小昆玉,擅唱老声,稚面苍声,亦真亦假,别有一番味道。”
小小的戏台上,两个跑龙头的正在翻筋斗,巴掌大的位置被他们耍得虎虎生风水泼不进。
“好。”肖九先叫起了好。
“又是赏菊又是看戏,将军府真不是我这种平头百姓敢仰望的。”梅效白笑道。
“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武大人即刻就来,他们排了一出新戏,我看过三回,意犹未尽,刘班主,”他倏地喊道,一个上了年纪但依然清秀的男人跑过来,“先开演,让梅老爷品鉴品鉴。”
班主一拱手,回头一个手势,只听哐当一声铿锵的锣声,一声惊雷般的哇呀呀响彻天外,两个打扮瑰丽的女将锵锵锵地上台,身后是声如苍松长髯过胸步履蹒跚的小童,一整套干净利落的唱念做打下来,开口就是《失空斩》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一字一顿,韵味十足。
梅效白不由地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