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三年正月二十九日。
大雪纷飞,寒风怒啸,山野里传来呜咽的风声,一眼望不到头的长路上,一条同样漫长的队伍正在风雪中艰难跋涉。
李岩头发散乱,衣衫破烂,脸上还带着几道鞭子抽出来的血痕,蹒跚地走在人群中。
他的双手被人用粗大的绳索牢牢捆住,这里所有被抓获的青壮男女,皆是被如此捆绑。
每五十人为一组,五十个人被牢牢地拴在同一根粗大绳索上,所有人只能被动地跟着大部队,不断前行,哪怕是,再冷,再累。
队列的末尾,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倒在地上,双眼已经失去神采,但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死去,队列依旧迎着寒风,缓缓地向前移动,年轻男子无神的目光望向天空,僵硬的身躯被人在雪地上拖着,在雪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李岩感觉自己的双手和双脚,已经失去知觉,寒风如刀,割向他的脸颊和身躯,但李岩却无处躲避,自从被后金士卒抓获并俘虏后,李岩便开始了他地狱般的可怕生活。
这似乎像是一场永远也做不完,做不醒的噩梦,众人皆是带着麻木的身躯,向着那不可知的未来走去。
道路的尽头,是辽东。
而他们已经成为敌人的奴隶。
由于寒冷,李岩的身躯不断颤抖,这一路上,他看惯了太多人倒下,死亡,然后被人像丢弃死狗一样地丢在路旁。
头脑炸裂似的疼痛,思绪和身体皆都开始慢慢变得麻木起来,支撑他咬牙往前走的,或许只有那一股想要‘活下去’的信念。
李岩咬着牙,竭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这条长长的队列,最前面都是被捆绑的大明百姓,后部则是用牛车马车拉着的一箱箱金银珠宝,队列的最后,则是一队队衣甲鲜明,士气雄壮的后金士卒。
几名后金士卒骑着马,在队列前后不断纵马驱驰,手持长刀,冷冷地盯着面前的这些青壮以及辎重,他们的任务,便是把这些青壮和缴获,安全送回辽东。
十六匹骏马拉着一辆巨大的车子,行驶在队列的尾部,周围无数精悍士卒环绕。
车辆里面,四个角上火炉熊熊燃烧,几名衣衫暴露的女子极尽妖娆,车辆正中间的案几上,珍馐美酒数不胜数,后金大贝勒阿敏搂着一名年轻女子,眼神放肆淫邪。
萨哈廉端坐在阿敏对面,态度有些谦恭。
阿敏有些不满地将手中一封文书,扔到了地上。
“多尔衮是怎么搞的?小小一个遵化城,他带着四万大军居然打不下来?枉费大汗还给了他炮营!哼,大汗若是派我去……”
萨哈廉不动声色地看了阿敏一眼,想了想便微微一笑,“大贝勒有所不知,遵化城守将方逸,十分厉害,”
说到这里,萨哈廉不禁有些咬牙切齿,“吾兄岳托,便是被此贼所害,可惜吾此次任务是护送辎重,不能亲自去遵化诛杀此贼,着实遗憾。”
阿敏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意,“小小一个遵化城,哎,大汗就是怕俺立功,掩盖他的光彩,多尔衮毕竟太年轻了,扬古利又太老,这一老一少搭配,如何能攻下遵化城?”
“萨哈廉,不是俺夸口,攻取遵化城,何须四万人马?单凭俺麾下这一万六千人,踏平遵化,活捉方逸,轻而易举!”
“大贝勒军功赫赫,神威无敌,在下自然是清楚的。”萨哈廉有些谦卑地笑着。
虽然他是代善之子,也是贝勒身份,但阿敏此人,能力极强作风霸道,手下又有一支只听他调遣的强军,谁也不敢轻易惹他,便是代善本人,面对阿敏通常也要退让三分。
有手下强军为底气,便是直面皇太极,阿敏也丝毫不虚,仗着辈分和势力,阿敏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