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在此妄加置评,朕今夜不想同你吵,滚出去!”
“若非臣戳中了陛下的痛处,陛下何须如此愤怒?”昭王一贯平和的眸色,染了三分寒凉,但像他这样的人,再如何生气,气质也仍是清贵如竹的,倒反衬出,与他对峙的帝王,此刻形容,有多狼狈。
宫宸域最排斥的,就是昭王这样静立殿中,杳杳望向他时,那样清淡的眸光。
就好像在他这么个真正的天家贵胄面前,自己依然是那个卑贱如泥的侍卫,依旧是随时要替旁人挡刀的一条狼狗。
“宫宸玖!别忘了你曾经立下的誓言,你今夜闯入宫门,莫不是想换掉朕这么个傀儡皇帝?”他宽大的玄金色袖袍猛得甩下,将一侧的烛台打翻在地。火光被寒风一吹,竟灭了个干净。
“臣对陛下最否有异心,取决于陛下自己。”昭王垂眸,注视着那点子坠落的灯油,徒余锦绣烧灰一般的苍凉。
“你在威胁朕?”宫宸域上前几步,逼视着他,眸光虽染着戾色,可那黑黝黝的瞳孔,像一座深不见底的枯井。
“不是威胁,臣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他能将宫宸域捧下云端,自然也有那个本事,将其拽入尘泥。
他不争,是不愿争,而非不能争。
这一点,宫宸域心中亦然清楚,否则早在当初撞见昭王与皇后私会时,就该处置了他。
此刻兄弟阋墙,只会让他数年谋划,功亏一篑。
“罢了,你去吧。”帝王侧身撑案,不再看他,微微躬起的脊背,刻满了隐忍与压抑,“只是,能不能让她活下去,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臣弟,多谢皇兄成全。”昭王得了谕令,向那帝王的背影遥遥一拜,便一掀衣袍,踏入漆黑的夜色中,一点点踩着月桂的疏影,走出了这座冰冷的殿宇。
呵,成全?
他不过是习惯了隐忍与退让罢了。
宫宸域踉跄着,撑了下桌案,才不至于堕落至颓然的深渊。
帝王坐靠在椅案的身影,被昏黄的烛火,拉得纤长而瘦削,有种渗入在骨子里的孤寒。
什么时候,那个高大健硕的,一顿能吃三桶饭的奇葩帝王,竟消瘦成了这副模样?
……
来仪宫的宫墙,似乎也比旁处寥落些,遥想昔日繁华,门庭落市,似乎已是隔世之事了。
这偌大的殿宇,除了外围层层看守的御林军,竟连个守夜的太监也看不见。
“昭……昭王殿下,你怎么会在来仪宫?”
咣当一声巨响,食盒滚落至阶前,杜若怔怔望着那一袭青衣,伫立于月桂树下的男子,淡黄的桂花有几瓣落在了他的襟前,洗去了几分清寒,唯那双琉璃眸,澄澈温暖如初。
“殿下!求殿下救救我家小姐!”杜若跪倒在他面前,抬眸时,眼底已满是泪光。
“我来,就是为了,让她活着。”
杜若匆忙拭泪,也顾不得阶前打翻的食盒了,她领着昭王,穿过院前枯黄的林木,来到了内殿门前。
殿中并未点灯,只能借着一点疏落的月光,看见窗前一缕朦胧的剪影。
“小姐,昭王殿下来了,您可要见见?”
“不见,让他走。”女声清泠泠的,像在冰雪堆里滚了一遭,洗去了所有的温度,以及本该拥有的情绪。
昭王的心,也像在冰水里泡了一番,寒凉彻骨。
她到底,连带着他,亦一并怨上了。
既如此,他也不能用寻常话语,去劝慰她了,那根本没用。
“顾影阑,你究竟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你把自己囚在这方寸之地,就能保住你想保住的一切么?”
“事到如今,你竟还如此天真——”
“够了!咳咳……”女声开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