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相公,你怎么看?”值此物议纷纷之际,李中易自然不可能放过一直保持沉默的魏仁浦。
内阁的意见都无法统一,更何况全天下的士大夫呢?所以,李中易一定要搞清楚魏仁浦的真实想法和态度。
魏仁浦被李中易点了名,哪怕再不情愿,也必须当面表态了。
“主上,老臣以为,方今天下尚未恢复到强汉时的疆域、土地和人口,与其把天下的藩镇逼得太紧,不如徐徐图之?”魏仁浦也是无为而治的典型代表,这倒也符合李中易对他的一贯看法。
魏仁浦特意举了强汉的例子,两汉时期,朝廷信奉黄老学说,强调无为而治,与民休息,然后富国强军,威加海内。
李中易微微点头,魏相公的确是老成谋国之言,不过,这仅仅是站在传统统治逻辑之上的不折腾而已,属于是变相的劝谏,婉转的请求李中易以稳定国家大局为重。
李琼见李中易的目光投注到了他身上,他不由暗暗一叹,伸头挨一刀,缩头还是挨一刀,不可能逃得过去。
既然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李琼就只能以立场为重了,不管治国理念是否符合,屁股绝对不能坐歪。
人在官场,哪怕再没本事,只要站进正确的队伍之中,就能飞黄腾达,青云直上!
“主上,老臣以为,东汉之所以灭亡,主要原因是没有抑制豪强、权贵和门阀,任其肆无忌惮的膨胀发展。最终,黄巾贼骤然起事,朝廷实力大减,威望大减,白白便宜了各路的豪强,请主上明察!”李琼虽然说的十分婉转,但骨子里的意思,却是支持李中易抑权贵的立场。
孔昆的意见已经说过了,内阁四相的立场二对二,很显然,决定权又回到了李中易的手上。
“暴秦之所以二世而亡,主要在于,连连征战又大肆征发徭役,没有与民休息,导致民婶经济凋敝。我进开封之前,平卢地区的老百姓,个个有田种,有屋住,田税顶多也就二十税一,农忙时节还有耕牛可借。农闲之时,县里征发徭役,组织动员老百姓兴修水利,架桥铺路,不仅管饭,甚至还有工钱可拿。”李中易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接着又说,“村正和亭正都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李中易说的很含蓄,在座的内阁相公却都心知肚明,李家的天下,压根就没有皇权不下县的规矩。
换句话说,在严密的基层组织和控制之下,各地的农村根本就没有黄巾贼的生存和发展的空间。
以前,李中易考虑到稳定天下藩镇的需要,在打进开封城后,并没有马上派军队去各地控制局面。
然而,李筠和李重进勾结南唐、后蜀、北汉和契丹人,悍然公开反叛,这就给了李中易出兵讨伐的绝佳理由和机会。
内阁的相公们,完全有理由相信,李家军必定会一边平叛,一边掌握沿途各地的实际控制权。
朝廷的实际控制范围越广,内阁说话的分量也就越重,相公对此自然是乐观其成。
只是,李中易大力推行的村正、亭正制度,也就意味着,原本山高皇帝远的广大农村地区,再也不是以前的化外之地,而是朝廷实控的兵员、财源。
有土斯有财,这已经是老黄历了,李中易将之更新为有土有人斯有财。
田地再宽广,无人去耕种,哪里来的财源?
“主上,绝不可待士大夫过苛,毕竟朝廷要靠他们治理地方。”孔昆见势不妙,赶忙抢先说明,“善待读书人,重用读书人,乃是历朝历代的既定国策。”
李中易摆了摆手,笑道“我自然会善待读书人,比如说,在京的七八九品芝麻小官,大多买不起开封的宅子,只能赁屋而住。我打算利用抄没来的几十座公侯之家,重新改建一番,再以极低的成本价赁给他们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