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金面看佛事面的逻辑,画韵在老折家的地位尽管并不低,却依然改变不了其中本质,她不过是个奴婢而已。
家将娶了奴婢,他们所生的儿女,依然摆脱不了是奴隶的身份,其生杀予夺,皆掌握在家主的手上。
更可怕的是,按照党项族的规矩,女奴包括女奴的女儿,家中的男性主人都有资格随意享用。
近几十年以来,尽管折老太公已经作出了很大程度的调整,以适应他们老折家臣服于大周朝的现实,但是,很多丑陋的异族习性,依然拥有旺盛的生命力。
折老太公一念及此,不由暗暗感叹不已,李中易只有两个入室的门生而已,可李家军却被他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如臂使指,叫往东绝对不敢朝西。
可是,他们老折家有名有姓的义子或是家将,少说也有好几百,这才支撑起了府州是折家的府州。
义子或是家将,这些人不过是名义上好听一些罢了,归根到底还是家奴,也难怪画韵不乐意嫁给折勇或是折猛。
画韵一直忐忑不安的盯着折老太公的脸色,她发觉,老太公不仅迟迟不发话,脸色也是越来越阴沉。
她心底里一阵发寒,慌忙跪倒在了老太公的脚前,颤声哀求道“奴婢错了,不该心思太大,一切听凭老太公处置,只求老太公饶了奴婢这一遭。”
折老太公在心中暗暗一叹,画韵名为婢女,实则是被当作闺女养着解闷的。这么多年的娇养下来,又是他身边的头牌侍婢,在众人的宠溺之下,难免有些心高气傲,瞧不上家将也就丝毫不令人感到奇怪。
只是,折从阮始终存有一个疑问,画韵究竟是早就看上了李中易身边侍妾的位置,还是接了竹娘的信才动的心思呢?
“老夫有话问你,如有半点隐瞒,你晓得厉害滴。”折从阮故意板着脸恐吓画韵,逼迫她必须说真话,不容她稍有欺骗。
毕竟,当亲闺女养了这么久的画韵,如果连真话都不愿意和他说了,留之何用?
真要是那样的话,折从阮丝毫也不介意,将画韵随便赏给某个残疾的老家奴,任其自生自灭。
“回老太公,奴婢绝不敢说瞎话欺瞒于您,是竹娘说她怀了身孕,她还说……还说是花娘子的意思,为了咱们折家的长远打算,想让奴婢跟过去侍奉好色的那个人……”画韵战战兢兢的算是勉强把意思表白清楚了,折从阮却越听越觉得迷惑不解。
折从阮皱紧眉头,追问画韵“竹娘的信呢?速速取来我看。”他有些想不太明白,这么大的事情,折赛花为何不先和他通个气,却偏偏让竹娘给画韵写信呢?
画韵仿佛被猫扼住了喉咙的老鼠一般,飞快的窜出去,又气喘吁吁的窜回来,将竹娘写的信,双手捧到了折从阮的手边。
折从阮接过信,仔细的看了好几遍,不禁连连摇头叹息,他的乖孙女折赛花,为了西北老折家的富贵长存,可谓是煞费了好一番苦心。
“来人,速去老夫的卧房,将花儿寄来的衣物包袱取来。”折从阮放下手里的书信,扬声命门外的小厮去拿东西。
小厮很快取来了衣物包袱,折从阮将包袱摊开,仔细的翻查了一阵子,果然从一件貂毛大氅的夹层中,找到了折赛花预留的那封亲笔信。
“孙女百拜顿首,祖父见此信之时,必是画韵露出破绽之日,……”
折赛花的亲笔信,足有十页纸之多,而且还都是老李家专用的雪白宣纸。且不说书信上的内容,单单是这十页白宣纸,就值百十贯钱。
由此可见,李中易的家底之阔绰,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折从阮看过书信之后,这才恍然大悟,原本对画韵起的疑心,顿时消散大半。
站在折从阮的立场之上,他最忌讳的就是画韵背主,除此之外,别的都很好商量,也很容易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