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纸上的几十个条款,此刻却是大周最为重要的文书,因为那是一部影响大局的新法。
林觉和杜微渐一人捧着一只木盒跟着严正肃和方敦孺出了衙门,因为距离宫门并不远,所以几人并没乘车坐轿,只用步行。天刚麻花亮,广场上人影寥寥。这还没到辰时之后,要是到了辰时,正是各大衙门官员集中赶到衙门的时辰,那这广场上可是热闹。骑马的坐轿的坐车的穿梭来往,官员们闹哄哄的打招呼作揖的也闹成一团。此刻却是清静的很。
严正肃和方敦孺在前面并肩而行,低声的交谈着什么。林觉和杜微渐跟在后面丈许处并不太近。这是规矩。跟的太近,有偷听谈话之嫌,这是下属们都要自觉保持的距离。
林觉扭头看着杜微渐毕恭毕敬捧着木盒的样子有些好笑,他觉得杜微渐就像个老学究一般的样子。说好听点是稳重,说难听点便是老气横秋毫无生气。林觉心中忽生顽皮之心,走到杜微渐身旁,突然一伸手,将杜微渐手中的木盒夺了过来。
杜微渐吓了一跳,见林觉笑容狡黠,知道他是开玩笑。于是伸手又夺了过去。这一争一夺之间,锦盒中的纸张冲出了几张落在地上。两人都吓了一跳,忙弯腰捡起来。看向前面两位大人的背影,两位大人似乎并未发觉,这才吁了口气。
杜微渐瞪了林觉一眼,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要胡闹,又指了指林觉手中的纸张,要林觉递给自己按照页码放好。林觉笑着递过去,杜微渐伸手来接。就在这一递一接之间,突然林觉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般的盯着手上的纸张。
杜微渐错愕的看着林觉,目光也随着林觉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那纸上黑色的漂亮的馆阁体楷书字在晨晖之中清清楚楚的映入眼帘。
“第四总则,第十条例。关于‘助役钱’收取之法,助役钱乃为朝廷雇佣劳役之人所需钱银之需所设。除前番三等户以上收取免役钱之外,前制不担差役之官户、寺观户、幼郭户、女户、单丁户和未成丁户,自此法颁布之日起按定额的半数交纳役役钱。其具体解析如下……”
不用多看,只看了这一张纸上的这么一段字,林觉和杜微渐两人便惊愕无言了。
这《募役法》条例的起草几乎都是林觉和杜微渐二人经手。十几日没日没夜的斟酌推敲和讨论,这部新法的每一个字他们都熟记于心。看到这张纸上的这么一段文字,两人同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他们起草的条例。这上面所写的条例内容完全迥异。
按照这张纸上所写的条例内容,关于助役钱这一项显然完全摒弃了林觉和杜微渐的意见,将林觉所提出的以自愿自觉通过表彰嘉奖捐献为原则的怀柔之策变成了强制的措施。而这正是之前林觉据理力争,希望两位大人不要这么激进的内容。
林觉和杜微渐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骇。
“怎么回事?”杜微渐低声问道。
林觉低声道“翻翻下边的瞧瞧。”
杜微渐迅速的按照页码找到了第四总则的新法条例纸页。侧着身子快速的翻了几张。上面文字的内容都是关于助役钱征收的细则和标准之类的东西,全部是针对官户、寺观户、幼郭户、女户、单丁户和未成丁户等人的征收办法和强制手段。这完全是另外一个版本的新法,根本就不是林觉和杜微渐所起草的那份新法。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杜微渐低声问道。
林觉冷笑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前方两位大人的背影,缓缓道“还用问么?我们被两位大人耍了。他们之前答应我的建议完全是虚与委蛇。初稿交到他们手中之后,他们将助役钱这一部分全部修改了,还是按照他们之前定下的方式强制征收。我太傻了,两位大人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改变自己的想法,是我太天真了。《常平新法》时他们就是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