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初夏,松荫如盖,鲜花漫地,蝴蝶飞舞。
一个军装笔挺的华发男子手端军帽,久久伫立,出神地看着一块斑驳石碑。
那碑后草地微微隆起,似乎埋藏着无数往事。
“你说,如果这次光荣了,以后不用烧纸钱,钱没有用,烧几本书给你看就好,也不用多,一年一本,多了浪费”他重重吐了口浊气,紧着唇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又过了一会,他从口袋里摸出个黑色小东西在眼前看了看“我让孩子帮我找点书,他就给我这个,说什么死了之后再活一次的故事有很多说你估计会喜欢今年咱们就试试”
男子蹲下身子,把那个黑色的小东西放进地上的一个大碗里,呵地一笑“你不知道吧,这玩意叫优盘,咱们当年可没有”
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扁扁小瓶“这个,跟当年一样!”
他拧开瓶盖,很豪气地对嘴灌了一口,呵着气往碗里倒尽,随手把瓶子丢在一旁,怔怔地看着那石碑,脸上神色变幻,似乎又想起了好多事。
过了好一会,男子重新站起,划动火柴,缓缓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手一松,火柴落进碗里,火焰升起。
他站在坟前,久久不动,怔怔地看着那优盘在火焰中慢慢烧融,天空中仿佛又响起了那嘹亮军歌,战友们的怒吼悲呼欢笑夹杂着呼啸的炮火
抬起头,天空不知何时已经乌云沉聚,雷声隆隆。
1985年9月2日,星期一,晴。
朗朗读书声里,李一鸣几乎是被拖着踉跄地走在楼梯上,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全是汗,恍惚的思绪让他差点被台阶绊倒。
“快点!”班主任陈老师用力提了一下,语气很是不快。
李一鸣抬起头,前面不远,就是校长办公室,边上是教务处,他轻轻晃了晃,身子努力靠向栏杆,心中升起极度抗拒的感觉。
我做错了什么?
李一鸣茫然无措,他知道或许大概可能的所谓的未来,却对现在眼前要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站在门边,阳光从班主任身后照过,微暗的屋子里,校长,教导主任,还有个警察叔叔,莫名恐惧让他越发绷紧身子。
纷乱的思绪,后悔的情绪,不安的猜测,头还是好痛!
…
新学期的第二天,是他的生日。
现在是早上八点,今天已经过去三分之一,没有一个人对他说生日快乐。
父亲李建国同志精心为他准备了生日礼物,一份特别的早餐。
所谓精心,就是在传统的鸡蛋汤面上发扬了一下,两个鸡蛋搭配一根炸得又直又硬的大油条。
这结构代表着家长对孩子学习成绩的期望,鸡蛋是零,两个鸡蛋是两个零,所以需要某个食物来代表壹,现在满分是100。
能吃的壹不多,李建国选择了林老头炸的油条。
不记得是哪次看到它时,李一鸣开始注意它那特别的漂亮的右旋双螺旋结构,……
直到很久以后,直到不久之前,他才确定一件事,并不是所有油条都是双螺旋的结构,只有西街头上那家油条铺子是这样。
林老头祖籍天津,炸油条的历史长达三十五年,总是喜欢在下油锅之前把油条用力向右旋成麻花状,让它在暗金热油中翻滚膨延。
他的个人爱好,让他与伟大的生命结构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他炸油条的头一年,世界上所有生物学家都在困惑着dna的结构。
第二年,他还在炸油条,每天重复着把两条面挤一挤压一压,拧旋着拉伸放进油锅里,而这个世界上有一堆比他聪明得多的科学家摆弄着价值高昂的仪器,某一天,富兰克琳拍出了一张dna晶体x射线衍射照片。
林老头炸第三年油条的又一天,詹姆斯·沃森和弗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