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福安宫。
杨束现在知道为何杨家每代皇帝都喜欢待在福安宫里了。不是都喜欢泡温汤,而是因为有不得不泡的理由。
这才和“赤”融合没多久,杨束已经感受到一些煎熬了。还是初期,那种疼痛还并不难以忍受,但却是无休无止根本没有间断,这很影响他的休息更影响他思考。
有时候想要偷懒睡个懒觉,但“赤”就会教他什么叫做“勤勉”,一顿如浑身被抽髓的恐怖经历之后他就不敢再偷懒了,勤勉成了他现在牢记在心的“习惯”。
如今只有在福安宫的温汤里杨束才能久违的感受到一丝松懈,不必因为身上的苦痛而影响到他,甚至他能在温汤里轻易的入睡而不是在床上辗转难眠。
福安宫的温汤中有一整套为皇帝浸泡时办公的东西,比如说可以稳稳浮在水面上的桌子。
休息可以休息,泡在温汤里也可以,但是不能放着事情不管,可以一边泡温汤一边办公。
此时杨束就是半躺在温汤中,手里拿着一份下面人才送来的一份铜条。是玄清卫照例送来的关于皇城最近民间异动的内容。一般而言都是些风言风语之类的传闻,若是皇帝觉得感兴趣下了旨意,玄清卫就会着重调查。类似于一份皇城民间风声的晴雨表。
“有意思!他倒是真的有文采,单是诗词一道在国朝里也能算得上一流的那一小撮人了。”杨束还在和“赤”的融合初期,所以他泡在温汤里暂时没了苦痛,心情不错,看到铜条上的趣事脸上泛起笑容。
不过杨束的话却无人应答。周围的宦官低眉顺眼却不敢抬头,也不敢随意接话,像是影子一般佝偻在各个角落。
这种孤独感不是才有,杨束也没有办法消解,他身上的“赤”不能让旁人知道,仅限于在场的这些注定会给他陪葬的宦官晓得,就连他最信任的谋主也没有知道“赤”的资格。所以温汤中能和杨束随意聊天的人是不存在的。
这种孤独杨家的每个皇帝都要承受,只有在弥留之际,枫红山庄的人才会来,就像之前的杨修胜,到那时候孤独感或许会消减几分。
目前杨束只能独自承受。
让杨束感觉有意思的是铜条上的一首诗,作者是杨束认识的人,玄清卫的一个千户官:沈浩。
还在当皇子的时候杨束就听说过上沈浩的名声,不但屡破大案,并且杀戮果敢能成常人不能成之事,是靖西地界上玄清卫里的大红人,深受靖西镇抚使姜成的喜爱,同时也备受指挥使庞斑的器重。
这还不算完,这个沈浩还是文人圈子里颇有名气的文豪,虽然作品只有几首诗词,但并不妨碍他受天下文人的认可。
那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让杨束也不得不肃然起敬,他虽然不好诗词一道但却能分辨好坏,这首词一出,不说冠绝当代,但至少是那些还活着的文豪们是没有能拿出来与之一较长短的佳作的。这也是为何区区几首诗就能让沈浩被人称为文豪的原因。
在之后沈浩就没有诗词面世,外面不少文人在翘首以盼的同时,也因为沈浩本职是玄清卫而不混文人圈子,被一些人认为是“才尽”极尽嘲讽。这些风闻杨束也是听说过一些的。
再看看如今手里铜条上的这一首新作,杨束都为那些说沈浩才尽的人脸痛。
“当真是好诗啊!前线的将士的确真的是太苦了,这次战事结束定要好好犒劳犒劳他们。哎。”
杨束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招手让边上宦官伺候自己书写,然后提笔将铜条上的诗抄录下来:
风萧萧兮江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或许是有之前那则故事作为铺垫,杨束越读这首诗越是能感觉一幕幕清晰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