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着甲胄,立在条案前,左手扶剑,右手并剑指,在铺在木案的舆图上轻轻移动,似在寻找什么。
从姜望的角度,只能看得到她的鼻峰,和仿佛永远冷漠的嘴唇。
他知道这个问题算是考验。
虽则请夏尸军统帅传授武安侯兵法,乃是天子圣意。但作为站在齐国权力顶层的人物,祁笑有足够的自由。再者说,教归教,教什么,教多少,总要因材而施。
姜望苦笑道:“以我的兵事才能,充其量只是祁帅帐下一小兵,哪能有什么见教?”
祁笑仍然没有抬头:“谦虚是美德,但在军中不是。”
姜望没有辩解说自己并非谦虚,只是有自知之明。
以前与祁笑毕竟没有真正接触过,在登上决明岛后,祁笑的风格无处不在。她大约是不会喜欢辩解的。
姜望认真地道:“没有建议,只有感受。纪律,危险,还有警惕。”
“如果一定要你提点什么建议呢?”祁笑的声音道。
“这算是军令吗?”姜望问。
但话音还未落尽,他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祁笑在舆图上移动的剑指顿了顿,第一次抬起头来,看向了姜望:“伱以为你现在站在什么地方?”
帐外本来就很安静,但此时旌旗猎响,似雷霆横笞,恶狩人间。
这就是弟妹屈舜华最佩服的女子……实在危险!
认识错误,直面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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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望姿态端正地道:“若一定要属下给出什么建议,属下以为,决明岛或许可以广筑高墙,多架劲弩,巩固岛防。”
军案前的夏尸统帅淡声道:“这里本来是有高墙的。我来之后,就全拆了。”
姜望道:“属下不太能理解,但一定执行。”
“高墙会让人生出安全感,安全感会让人放松。”祁笑说道:“这里不是一个可以放松的地方,我们要面对的,也不是一个可以放松的对手。”
姜望道:“如祁帅这样的人物,自然无惧压力,只怕手下士卒……不易承受。”
“我手底下的兵,通常半年一轮换,最长不超过一年。因为在这里的精神压力,的确不同于别处。”祁笑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你要跟我学兵法,想清楚了么?”
姜望只道:“在对抗压力这个方面,我也还可以。”
祁笑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加入自己的军中,于是又问道:“你自己来的?”
从这一刻开始,他正式成为祁笑的下属,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随祁笑征战,跟祁笑学习兵法。
现在已经算是教学时间。
姜望大约能明白这个问题的重点所在,如实答道:“去天刑崖办了点私事,我的卫队还在路上。”
神临的速度和非神临修士不可同日而语,尤其他还身法不俗。
他都去天刑崖走了一趟,把三刑宫真传都拐到了怀岛,白玉瑕和进行了补额的侯府卫队,还不知在哪艘龙骨船上飘荡。
到了姜望如今的实力,护卫很难起到护卫的作用。但学习兵法,手底下总得有兵。
侯府卫队平时是他的仪仗,战场上就是他的传令兵,是他在军阵里的肢体延伸、意志外展。
任何一位叫得出名号的将军,手底下都有这样一支近卫。平时荣养,战时卖命。
统帅千军万马,皆以此亲卫为骨架,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如臂使指。
姜望去妖界来迷界,都带上这支两百人的近卫,不是他没有更多的军额——老山那边还有一支缇骑呢。
而是他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明白自己目前并没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