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善诚拉住缰绳,深深看了董万一眼,最终还是向董万递出了手,将他一把拉上马。
董万的小身板极细极薄,与身后宽肩胸厚的楚善诚一对比,就还真像是男子护着自己的小媳妇儿似的。
继续说道“卖身契那档子事儿,我是看你与冒襄交好劝你一句,别牵扯太深。”
但话锋又突然一转“但如果你真不想卖,我也就不买了。大理寺交代我的事儿,我办个尽量就得,也不是非得办成。”语气中那股子无所谓,活像一个纨绔二世祖。
董万吃惊于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回过头想去看看楚善诚,确认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认真的。
结果还没回头看见他的脸,被楚善诚拿大手一拨,拨回了正面“瞎看什么,坐稳了。”
说完,狠狠一拉缰绳,马儿便在街道上跑了起来,如疾风电掣般把董万一只送到了家门口,拎着他的脖领子把他给放到了地上。
吐槽了一句“都瘦成这样了,吃饭的时候还跑。”说完就扭转马头,又急乎乎地走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把自己想说的话,想干的事儿都说完了、干完了,就闪人啦
都没给董万骂回去的机会。董万憋了一肚子的脏话,只得进院子,指着小花骂了一通才算顺气儿。
只是可怜小花平白无故早了一顿骂,好几天见着董万便扭头进窝里缩着,也不让他撸毛了。
事情就这样平淡了好几天。
封印和白若云在家里闲来无事,做了一大堆的小菜,准备去看看冒襄,顺便想打听一下当年董小宛事情的起因和过程。
封印和白若云也并不是突发奇想就想去了,之前封印也在翰林院见过冒襄几次,可翰林院那种地方,说话又不方便,只是草草聊几句,互相关心一下近况。
但是不论封印怎么探寻冒襄家住在哪里,要不要来封府住下互相照应,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
封印以为是读书人的自命清高,无法容忍荫蔽在他人的屋檐之下。
两方互相推托,封印想去照顾他,冒襄就一直推辞,不想受封印的照顾。
长此以往,一点进展都没有,封印拿了急,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不仅董小宛的事情一点儿没问出来,冒襄的近况也全然不知。
没办法,封印托人悄悄打听了冒襄的住处,准备直接拿些生活用的东西去贴补他,先斩后奏。
但是当封印和白若云两人坐着轿子,来到两匹马都无法并行通过的乐培园胡同的时候,仿佛一切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冒襄一直不愿意透露自己住在哪里,一个性格刚强正直的读书人住在这烟花柳巷,任谁也说不出口啊。
白若云的手被封印攥着,两个人下了轿子,一点一点走着摸进去,白若云的叹息声就停不下了。
怎么说,当初冒襄对于董小宛的案子来说都是恩人,要不是他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董小宛妖女的名号就是板上钉钉了,不知道要受多少世人的唾骂。
可是冒襄当初跟堂上的一众大官拼了个你死我活,李相亮死后,皇上下了谕令。
这董小宛的案子暂时搁置,变成了悬案。
要不是冒襄,她白若云的女儿死都不得安宁。
可那样高风亮节的人物,如今竟暂居在这种腌臜的地方,两人心里怎么能不难受呢?
乐培园胡同曲折回肠,正好赶上一场春雨下过,泥泞的地上十分难走。
路中间零星的几个大块儿的石头立着,不想陷入泥窝,就只能踩着这些石头一步步地慢慢来。
两个人出门急,哪里想得到会碰见这种情况,裤腿都是散开的长衫,走这种路最不方便了。
封印弯下身子,把白若云的裤脚挽上去,在里面结实地塞住,又处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衫,在腰上打了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