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淮门守军在周边有前后两个营地,都在东面不远。
前营大些,能容纳三四千人,后营小些,能容纳两千来人,不过后营这边有数个大仓储,是军需物资存放地。
两个营地之间有一条水道隔开。
这也是南京城的特色,充满了浓郁的江南风情,城内处处是水与桥,说是‘水城’也不为过。
在大明,吃空饷是惯例。
但定淮门的位置摆在这里,守将张鼎国也不敢太过分,定淮门一线的守军,大概在四千人出头。
以往,张鼎国这个位置是很舒服的。
他虽是靠着魏国公府的关系上来,却与南京城的其他勋贵们也有不少牵扯,基本上‘吃完原告吃被告’,但凡是从定淮门这边过,不论是商队还是什么其他,他都能‘雁过拔毛’。
但此时,张鼎国却并没有呆在他舒适的公房内享受他的下午茶点,而是来到了定淮门城头上巡视,有些烦躁的来回踱步,频频看向西北方向。
对于张鼎国来说,这几天的生活,简直比他这一辈子都精彩。
本以为他大头兵出身,吃了十几年刀口舔血饭,一路混到此,也算是见过大风浪了,谁曾想……在这种看似看不见摸不着的斗争中,竟比之战场的残酷也丝毫不逊色……
他是新皇朱慈烺登基前不久才到南京的,现在算算,不过一年出头而已,却是在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
恍惚中,过往的声色犬马、美酒佳肴,就如放电影般,一遍遍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但此时的他非但对此没有半分留恋,反而是说不出的厌恶、憎恨、后悔!
“驴球子的哇,早知道,早知道老子安心呆在淮西不好吗,干啥非要来这繁华的南京啊。繁华下,断头台哇……”
张鼎国忽然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但下意识又猛的睁开来,仔细查看前方。
此时,暮色已经逐渐降临,以往熟悉的景色中却是不见繁华喧嚣的商家与行人,连根人毛都看不到。
张鼎国却有些魔障了般,恍如这些草丛中、大树后,到处都是衣甲鲜亮的真满洲鞑子,马上就要杀过来。
“到底该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啊……”
张鼎国就恍如被丢到了岸上的鱼,已经快要窒息,根本无法再自已。
“帅爷,五城兵马司有人找您,说是您的老朋友……”
正惶恐间,忽然有亲兵快步过来禀报。
张鼎国下意识就是一哆嗦,半晌才是回神来,嘴角边不由露出一丝极为复杂的苦笑。
终于。
终于还是来了啊。
他只能强撑起精神,淡淡的道“知道了,让他们稍待,爷我马上过去。”
“是。”
待亲兵离去,张鼎国再次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却又只能迅速睁开来,无比留恋的看了一眼曾经最熟悉的风景,提了几次才提起犹如灌了铅的双腿,看似沉稳,却是在这夕阳的映衬下,说不出苍凉与苍茫的朝着城门楼里走去。
不出意外。
来到城门楼的房间内,他再次看到了那个他再也不想看到的娇媚女人。
女人一看到他苦大仇深的表情,不由‘噗嗤’一笑,上前来温润的挽住了他的手臂,“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大好事啊。哭丧着脸做什么?到了明天,就不只是我柳韵了,这秦淮河上的姑娘,还不是由着您挑选吗?”
旁边店小二也笑道“张爷,这可是弥天之大功啊。只待事成,莫说区区女人了,贝勒爷已经说了,给您封王都不在话下。”“……”
张鼎国一阵沉默。
如果能有选择,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抽刀,直接斩杀眼前这对狗男女,可惜……他身子不正啊。
早已经被人家拿捏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