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脚很痛的,可是那一年我才五岁,我能怎么办?”
“你不喜欢我,你可知道这对女子来说,是多大的罪名?我想讨你的喜欢,照着你的话去做。你想要识字的姑娘,我不识字,没钱识字,你想要放脚的姑娘,我的脚又放不大了。”
“我都不知道我该恨谁,我娘吗?可是她只是做了她觉得对我最好的事,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的。娘只是想要我嫁个好人家,可她给我裹脚的时候不会想到我嫁的人家因为我裹了脚更不喜欢我。”
“我也想照着你的话去做,你想要识字的姑娘,我也想识字,可是谁能教我呢?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安朱的声音碎碎的,怯怯的,似乎很不习惯说那么多话,一张被要求端庄而臂习惯泄露太多情绪的脸上是惴惴不安,打量他的眼神都是惴惴不安的。
“我多嘴了……”
似乎多说几句话都是一种难以饶恕的罪过,似乎他皱一下眉,对她来说都是天塌下来一样,是世界上最大的事。
或许有人,甚至很多人都会沉湎于这种掌控她人人生的快感,但是章寿不是,她的怯懦和依从让他看到的,只是他最厌恶的奴性。
比起她的多言,这才是他觉得最大罪过。反抗不了不是她的错,可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这就很可怕了。
可同时,章寿却又凭借敏锐的斗争意识察觉出看她似乎是有这个想法,她的唠叨抱怨中潜藏着对社会不公的不满,挣扎,和反抗。
不满,章寿也是不满的,不是不满他不会筹划着弃了不能救中国人的医,拿起那杆笔,想给国人撑起一根脊梁来。
面对这个台门里养出来的母亲的媳妇,他想看见一颗种子,一颗对这个世道不满着,却也茫然的,但是可能带出点火花的种子。
种子很弱,很小,甚至不知道长出来是个毒草还是颗仙草,可是终究,还是需要一点耐心浇灌的。
“你说的或许对。”章寿站起来,态度认真并不敷衍,“但是,不是没有办法的。”
“我母亲,就是识字的。她喜欢读书,会看书。”章寿说道。
随翩漏了一点慌张。
章寿文中长辈女性的形象,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保姆阿长,也是在和安朱家议亲出口的时候发癫痫死掉的那位。
给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蒙上了阴影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