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两个大儿子断断续续地种着那几亩蛟锦花,老子和几个儿子则照管那块号称菜园的土地。
可是,不知怎的,蛟锦花总是长不好。
菜园呢,也由于肉肉夫人不断生孩子,种出的蔬菜很少够那一家子吃的。
土包子肉肉在邻居家的走廊上赖着不走,向人家讨蛟锦花籽儿下种,或者要一块腌肉去对付一顿。
他使出自己的一点点力起来憎恨邻居们,感到他们在客气底下暗藏着轻蔑。
他尤其憎恨阔人家的势利眼夜光鬼。
灵露福地里那些干家务活的夜光人总以为自己比下流坯虫灵人还高一等,他们的公然蔑视刺痛了他。
而他们比较稳定的生活更引其他嫉恨。
以他自己的穷困生涯作对比,他们确实是吃得好,穿得好,并且病了有人照看,老了有人供养。
他们为自己主人的好名声感到骄傲,并且大多以自己归上等人所有而觉得光荣,而他,却是人人都瞧不起的。
肉肉很可以把自己的圣谷场以高出三倍的价钱买给灵露福地里任何一个大地主。
他们会觉得,为了不跟一个碍眼的人居住在同一地方,花这笔钱还是值得的。
可是他却很乐意留着不走,靠那每年一包蛟锦花的收入和邻居们的施舍艰难地生活下去。
佩恩同灵露福地里所有其他人都相处得很好,愉快且亲近。
假面家,口水家,没头脑家,阿鬼家,他们一看见这位沿着大白独角兽的矮个儿驰上他们的车道便含笑相迎。
微笑着招呼圣仆拿高脚杯来,杯子里放一茶匙糖和少许薄荷叶,然后斟上回春仙露。
佩恩是可爱的,邻居们很快便知道,连他们的孩子,暗夜圣仆和麒麟都一眼就看出这个尽管大喊大叫,举止粗野,但实际上是个好心肠的人。
他慷慨大方,乐意倾听别人的话。
每次来时,总要引起一群乱吠乱跳的狩猎麒麟和叫喊着的夜光孩子跑去迎接他,吵吵嚷嚷抢着牵他的独角兽。
当他和蔼地训斥他们时显得有点尴尬的傻笑起来。
那些虫灵人孩子也吵着坐到他的膝头上,可他正忙于向他们的长辈指责南方佬政客的丑行呢。
他那些朋友的女儿都把他当作知心人,向他吐露自己的恋爱故事。
至于邻居的小伙子们,他们是怕在父亲面前承认自己的不体面行为的。
可是却把他当作患难知交。
这么说,你这小鬼头!你这钱欠了一个月啦,他会大声嚷嚷。
那么,我的上帝,你干吗不早点来跟我要呢?
他那粗鲁的口气是大家都熟悉的,谁也不会反感,所以这只会使那些年轻人腼腆地傻笑两声然后答道
是呀,大叔,可我害怕麻烦您呢,而且我父亲——
得承认,你父亲是个好人,不过严格了一点。
那么,把这个拿去,以后谁也别提起就是了。
最后才表示降服的是地主夫人们。
不过,当假面夫人——像佩恩形容的一位了不起的具有沉默天才的女士。
有天晚上佩恩的独角兽已经跑上车道之后对他的丈夫说,
这人尽讲粗话,可毕竟是个上等人,
这时佩恩已肯定是成功了。
他不甚明白他花了差不多十年的功夫才达到这个境地。
因为他从来没有意识到他初来时邻居是用怀疑的眼光看他的。
按他自己的想法,他一踏上爱神之吻这块土地便毫无疑问很适合呆在这里了。
他那年已经43岁,佩恩的腰身已那么粗壮,脸色那么红润,活像一个从体育画报上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