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便由她吧,”李嬷嬷已经默默的拿好了一把方方正正的八仙椅,上头铺着一层锦布软垫。
云娇瞧着李嬷嬷似有所准备,也是不明就里,但她晓得李嬷嬷总归不会害外祖母,这般做自有她的道理,便也就由得她了。
几人齐心协力,扶着钱老夫人出了房门,到得廊下。
“就在这处。”钱老夫人指着一处发话了。
李嬷嬷将凳子安置好,扶着她坐了下来。
钱老夫人也不言语,便只看着前头,时不时的左右张望,也不知在瞧些什么。
云娇也跟着瞧,可院子还是那个院子,瞧着与平常并无不同。
只是觉得有些冷,与平日里的寒冷不同,好似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凉意,阴森森的,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别过来,别吓着孩子。”钱老夫人像是在小声叮嘱。
“婆奶奶,你同谁说话呢?”云娇不解。
李嬷嬷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再问“姑娘,让蒹葭她们去将你舅舅舅母姨母们都叫来吧。”
云娇瞧着李嬷嬷神情肃穆,心中有些不安,但还是照做了。
钱老夫人又开口吩咐道“替我梳梳头,擦把脸。”
李嬷嬷忙上前,云娇在边上接接拿拿的,瞧着外祖母面色逐渐红润起来,她心中好不欢喜,看样子外祖母身子是真的好转了,脑子也清明了不少。
这般在廊下坐了有小半个时辰,也梳洗妥了,钱老夫人见儿女们都围在跟前嘘寒问暖,这才摆摆手开口问道“世海,世林呢?”
她这般梳洗一番之后,举手投足间便有了往日的干练与威严。
丁氏撇了撇嘴,老东西果然还惦记那个送了人的。
“我这便派人去叫三弟来。”钱世海有些羞愧。
“奶奶,你好了?”大舅母温氏忧心忡忡的望着钱老夫人,这大病久了忽然醒转,红光满面的,怕不是什么好事。
钱老夫人环视众人一圈,最后定定的看着温氏“你养的那个不孝子呢?怎的不见他来?”
温氏垂下头有些羞愧“他……我叫了他也不来,索性也就没叫,奶奶就当我没养他罢了。”
“世海,让人去叫他来,我有话同他说。”钱老夫人直接下命。
“快去,”钱世海忙催促一旁的小厮。
温氏的这个养子,并非自幼养在温氏膝下,来时便已四岁有余,他本姓朱,排行老二,家中为他取名结根。
云娇也认得他,算起来也是与表哥一辈的,只是年纪差得远了,云娇又素来瞧不上他的品行,是以虽偶尔见面,却从未有过交集。
听闻当初大舅舅还在,虽膝下已育有二女,可他仍遗憾无子无后,常在人后长吁短叹。
朱家是钱家庄上的帮工之一。
钱世江常去庄上,与他们相熟,有时见他们实在穷的揭不开锅了,也接济些粮饭碎银。
朱家一连生了四个小子,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四个小子他们家也实在是有些不大养得下去。
那朱家老二平日里见到钱世江便喊“爹”,每每逗得钱世江十分开怀。
钱世江待人极好,心又善,时日久了,朱家人便动了心思,说这二小子与钱世江有缘,他们家穷也养不下去了,愿意过继给钱世江,给他当儿子。
钱世江当时就心动了,他一直想要个儿子,可成亲这些年,温氏只生了两个女儿,肚子便再无动静。
他夫妻二人鹣鲽情深,他成亲多年也未曾动过纳妾的心思,如今白得一乖巧儿子,也是人生一大喜事。
遂问那朱结根可愿意同他回去,与他做个儿子。
朱结根晓得他家富余,哪有不跟的道理?连声叫爹,直叫的钱世江心花怒放,当即便为他改了名字,唤作钱香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