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凉面色不变,只是轻轻说道“贫道一甲子前开炉炼丹,那时他只是个小儿,尚不知武道,一甲子后,老夫终于练成了宝丹,而他也已经是名闻天下的绝顶武夫。
可惜,可惜,如此美玉良才,本该是我的弟子,却因为炼丹而错过一场师徒之缘。”
“道兄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观道兄这一甲子修行,丹道有成,脸皮却也厚了不少,那少年功至武道天人,论位份乃是地仙一流,更胜我等大真人,师徒之说,切莫再提。
道兄勿忧,纵然不是师徒,他又怎会忘却道兄昔日赠丹的情谊。引以为援,道兄日后的道途想必会更加平坦。”
井凉心知好友误会了他的的意思,但也不想解释太多,只因他与那少年之间还有一段故事,当日他所传飞信本就有一封是给不远山头的少年。
如此良才,阴差阳错,不入仙道之中,却走了武夫路数,井凉当下心中叹息不已。
修为大进是一得,错过良徒是一失,得失之间,井凉更觉大道莫测,如他这般的大真人行走其上,也是如履薄冰。
“武道好修,我不过炼一炉宝丹的时间就能看到一少年成就绝顶武夫,而我这一生又能够炼几次宝丹,开几次大炉呢?丹道绝顶的风光我在人间又是否能够看得到?”
井凉一念至此,本来因为炼出宝丹,而欣喜不已的心态稍稍平复。
“道兄既然出关,料想近日也是调心养性,你我多年未见,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正好将书信里许诺与我的那一顿凡俗酒菜补上,我可是馋了整整一甲子了。”
井凉闻言愕然,没好气地指指自家好友的惫懒样,“好你个垂钓昆仑第一客的楠镜,这些年来不知藏了多少灵物在自家洞府之中,却还惦记着我那一顿酒菜?”
这又是当年井凉闭关前,曾传给楠镜的飞信里所许诺过的事,当日闭关,生死成败未知,因此有言,若侥幸出关,当与好友共饮红尘酒,以解山上清幽枯心之弊。
“百年前,我曾在一处小镇内,饮过那处酒楼的酒水,其滋味甚醇,你且化虹跟在我身后,贫道先去也。”
井凉架起遁法,首先冲天而去,一道青光冲出西昆仑,遨游于云海之上,稍一辨别方位就转向东方,飞驰而去。
而一道白光,不甘其后,紧咬青光而去,看速度竟未被修为大进的井凉甩在身后多远。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两道光芒一顿,从云海之上落向人间,却是井凉所寻的小镇到了。
“这不是东昆仑附近么,道兄要寻的酒楼原来如此之近。”
东西昆仑之间相差上千里路,一炷香而至,对于井凉道人和隐士楠镜这般修为的人来说,确实算近了。
两人刚从云端降下,却又落入一片浓雾之中,远方隐隐有商家吆喝之声传来,这是一座隐在浓雾之中的镇子。
“上次来大概是百年前,那时候我和北山的凶婆娘还没闹翻,一起来的,这水云镇的酒楼饭菜也就一般,但是那火锅和酒水可是一绝,酒楼的名字是天云居还是飞云居,记不太清了,你也知道这种小事我不会特意去记”
井凉道人话说到一半,脸色渐渐难看,楠镜见状,接话宽慰道“道兄久居仙山,渐渐淡忘凡尘,属实是正常。”
“老友何必替我遮掩,天心高渺,人心精微,贫道忘记酒楼名号,这明显是近天久矣,遭天道侵蚀,否则我辈修道之人,头脑清明,纵使百年过去,又如何能连一酒楼名字都记不清。”
楠镜点点头,说道“所幸道兄发现及时,这天心代人心的症状,只要道兄在红尘遨游两年就可以缓解了,眼下不必担忧。”
仙道修行,长生久视胜于武道,但却未免有天心侵袭人心的弊端,修为越高,越近天道,则越易被天道侵蚀同化,忘掉一切属于人的部分,修道之人容易在不知不觉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