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太子仪驾出乌程,其余参与平叛的各级官员、军队也各自打道回府。
池棠掀起一角车帘往前望去,只见车马攘攘,旌旗济济,看不清个所以然。
“太子车驾距离这里隔了十五辆马车。”青衣道。
池棠手一抖,车帘落了回去,看青衣一眼,嘟囔道“我才不是……”
青衣沉默不语。
青衣一直都比较沉默,池棠也习惯了。
大约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想起青衣的主人,池棠又看了她一眼,斟酌着问道“你……的伤是谁给你治的?”
“商陆。”青衣道。
池棠有些失望,又有些惊讶,问道“你那天受伤后没有回陆府吗?这几天你也在乌程?”不然该是陆大姑娘给她请大夫,怎么会是商大夫?
青衣好像听到了什么让人为难的问题,苦思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答道“伤得不重,先回了陆府,池太守来吴兴的时候,主子命我随行。”
池棠又酸了。
原来青衣是陆大姐姐给爹爹的,现在朱弦走了,爹爹才让青衣来保护她。
才不是爹爹问陆大姐姐借人保护她……
池棠情绪低落地低头玩了一会儿手指,见青衣看着自己,又打起精神,端着小几上的茶点请青衣吃。
不管青衣是谁派来的,池棠对她都没有意见。
不但没有意见,还满心都是感激。
那天闹市遇袭,青衣是拼了死护着她,池棠亲眼看到她身上被砍了好几下,昨天看到她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池棠都感动得热泪盈眶了,倒是将青衣吓得手足无措。
她原也想问问陆子衿,但一想起这个人,心里就忍不住泛酸,最后还是没问。
现在,池棠也很想问,瞄了青衣好几眼,都惹得沉默寡言的青衣主动询问了,池棠还是没问出口。
还是有点酸……
而且,她很少跟人吵架,不知道吵完架应该怎么再说话……
……
乌程到吴县,慢悠悠走,也就是四个时辰的路。
清晨出发,黄昏时,就到了吴县境内。
池棠正靠在青衣怀里昏昏欲睡,突然感觉马车停了下来,蓦然惊醒“到了吗?”
“没有。”青衣说着,掀起车帘往外看。
外面有马儿跑动声,池棠听着有点紧张,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青衣摇了摇头,放下车帘,道“没什么大事,好像是有人求见太子殿下。”
池棠放下了心,正好奇什么人求见太子殿下,忽又见青衣抬起头隔着车厢望了出去,车外,马蹄踢踏,正朝她们这里小跑而来。
没过多久,正正好好停在她们的车前。
池棠刚紧张了一下,就听到车外有人唤道“阿棠——”
原来是爹爹啊……
池棠松了一口气,掀起帘子,笑眯眯地喊了一声“爹爹”,问道“有事吗?”
问完话,才注意到池长庭不是一个人过来,跟在他身边的也不是展遇。
“五郎要回晋陵,就在这里同我们分道扬镳了,特意来向你辞别。”池长庭淡淡道,一双眼防贼似的一瞬不瞬盯着萧琢。
若是放在十天前,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萧琢见阿棠的。
萧琢虽然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但在他眼里,这种佼佼者根本不值一提。
谁少年时不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
但这次平叛,这名曾经略嫌轻浮的少年人却令他刮目相看。
能从一人动向察觉出风云变幻,这般见微知著已属难得,更难得的是,他竟能独自领来赵王系的晋陵军。
他仿佛一夕之间蜕变了。
当然,他蜕不蜕变跟池长庭也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