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安军扎寨毕,设军宴犒赏将士,众将聚于帐内宴饮。总帅孙宴及大将军黄峻东向坐,威虎各将南向坐,江天何、耿云霄北向坐,其侍卫白礼侍立于后。
酒肉上毕,孙宴持酒盏道:“今日大破定贼,诸将皆有功,盼再接再厉,驱贼出境,保卫疆国!”
威虎将中有一名曰吴钧的,率先举盏笑道:“此战俱赖孙帅与黄将军坐镇指挥,才有此等战绩,末将等不敢居功。”
孙宴大笑两声,道:“干!”说毕把酒一气饮尽。诸将亦举盏同饮,只江天何略抿一口,又放下了。
黄峻道:“依我看,此战以孙少将为头等功,若非你星夜兼程,及时驰援,怕也不能逼得定贼弃关。少将军年纪尚轻便有如此气魄,日后定当前途无量。”
孙同笑道:“大将军谬赞。”
底下诸将皆道贺,只耿云霄冷笑一声,自顾自切肉饮酒,并不拿正眼瞧他。
江天何坐于耿云霄右侧,与他笑说了两句话,忽听孙宴道:“虽是威虎卒驰援,然骑兵营先锋之功亦不可没。听闻耿将军连胜两名敌将,挫动定军锐气,其后冲锋陷阵亦是勇猛难当,果真有我安国男儿气魄。来人,赐酒!”
侍卫奉来卮酒,耿云霄慢条斯理地将口里炖肉咽下,这才笑道:“谢孙帅赏赐。我区区一副将,如何敢居功?当真要论,也是主将与靖远众兄弟的功劳。仅赐我一人,我却不敢受。”
孙宴听了,与左右笑道:“居功而不自傲,我眼光果然不错。”又道:“有功者皆当受赏,并非仅你一人,只从你轮起罢了。江将军带兵亦有功,赐酒。”
另一侍卫奉酒往江天何席位来时,耿云霄这才接过酒饮了,笑道:“原来是由低往高论么,倒是我唐突了。”一面说,一面却拿眼睛觑着孙同冷笑,孙同见了,只气得把眉毛一竖,转头不看他了。
江天何接过酒,却不饮,只笑道:“谢孙帅赏赐,只我出征前才应了家母,回京前不许饮酒,恕只以茶代饮了。”
孙同冷笑道:“往昔江将军在靖远时以海量闻名,怎么到了我威虎军中就饮不得了?果然是平日太安逸,一上战场便水土不服么?”
他还未答,耿云霄已笑道:“看来孙将军只顾国际战事,却不甚关注国内军情啊,怎么连靖远军如何训练都不知道?且不谈兵法谋略,单说武艺体能,我军出来的也都是个顶个的好手。你这话说与我军任一将士听了,只怕笑掉大牙。”
他愈说愈尖刻,孙同脸色亦愈来愈差。江天何忙轻喝道:“云霄,不得放肆。”
这边他刚闭嘴,那边孙同又冷笑道:“一口一个你军我军,岂不知威虎、靖远俱是王上之军?骑兵营既指派给孙帅指挥,眼下便隶属威虎,还敢自称靖远,是想煽动我军分裂么?”
孙宴听了,忙斥道:“小子好生说话!诸将既到军中,两军便只管同仇敌忾,何需抓住这几个字眼不放?”又对耿云霄笑道:“耿将军勇武过人,正是我军典范,日后还需勠力同心,共歼贼寇才是。”
耿云霄笑道:“末将奉命出征,自当尽心御敌。”说毕,再不多话,只管饮酒吃肉了。
宴饮毕,诸将各自回营。江天何与耿云霄亲身巡夜,白礼紧随其后。
一弯新月高高挂在夜空,皎洁如霜,月下的平野关清亮如雪,而浸润在泥沙里的鲜血犹然未干。秋风乍起,将一曲呜呜的笛声吹入人肠,无数征人闻声望月,默然怀乡。
顺着笛声,江天何穿过营地,见到了一个潦倒的年轻士卒。他坐在帐边,凄然吹着一支短笛,手臂伤痕犹在,面上泪迹未干。
听见脚步,他收了短笛往后一望,忙起身拭泪道:“江将军,耿将军。”
江天何微笑道:“你在此许久了么?夜宴可去过了?”
他原想敷衍过去,话到嘴边,却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