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堂,尚书李慎坐于高座,孙同跪坐堂内,江枫习及妻女、陆宸等人立在一旁听审,众官兵把守大堂内外。
李慎道:“案犯孙同,十年前一名自称白奇的文人投入乃父孙宴门下,多次献策制衡靖远,均被采纳,其身份实为宁国细作百七,乃父行迹已构成通敌,你可知情?”
孙同咬牙道:“我阿父没有通敌,那细作来时只说他是南陵籍,谁晓得竟是宁国人!”
李慎只沉声道:“该门客身份,你可知情?”
他怔了半晌,垂头道:“我……不知情。”
“定国侵袭平野关前一旬,百七便建言乃父携靖远骁骑一同北上,双峰岭一战时,乃父久不发兵驰援,靖远骁骑险些覆没,可是实情?”
“阿父派我救了,靖远只战损六千,并未覆没!”
一旁的江雪尧立眉道:“六千便是小数目么?若不是你们去得迟了,他们本不会死!”江枫习听了,低喝道:“莫插话,听审。”
李慎又道:“威虎大将军黄峻半年前于暗市购得毒物百日虚,人证及账簿俱在,又有陆医师可证骁骑将江天何正是死于此毒,你可知情?”
孙同道:“他私逃出寨被我追击,抵抗时死于我枪下,并非毒发身亡!”
陆宸站出一步,平静道:“我已验过江公子遗身,若非毒物,那伤原不致死命。其间明细已陈于纸上,李尚书和孙公子若质疑,可请旁的医师辨别真伪。”
李慎点了点头,又对孙同道:“黄老将军先时庭审已认了谋害同僚之罪,只说与孙宴无关,早些时辰已入狱了。我来问你,你对用毒一事可知情?”
孙同垂头盯着地面,冷汗从额角滑至鼻尖滴下,低声道:“不知情。”
“收用细作、谋害同僚,这桩桩件件皆是死罪,你可有话辩解么?”
他握拳片刻,抬头怒道:“我阿父没有通敌,他只是受人蒙骗,他一切都是为了威虎!”
“治罪论迹不论心,”李慎道,“孙宴已死,本官念你不知情,只收你官爵,发配安南,府库充公,你可有异议?”
孙同悲愤道:“我阿父惨死,贼将耿云霄尚且在逃,你们不去抓他,倒先来整治威虎么?尚书大人既说收用细作即为死罪,那江天何留定国故将在身旁,不也是通敌之行?他既通敌,我阿父杀他当为功绩才是!且耿云霄率部众杀我威虎卒近千,独他一人所杀便有三百之数,岂不更是谋害同僚、背叛安国?为何我等或入狱或流放,他却逍遥法外?”
李慎道:“那百里初并未有通敌之行,仅凭其旧籍却无法判罪,你若有实证,自可呈上来与众人分说。至于耿云霄,他虽事出有因,率兵出走却是事实,待捉拿归案,自有律法惩处。此事已明,结案。”
离开刑部时已是黄昏,天空乌云密布,暗沉沉的似要下雪。林决和叶随风候在门外,见几人平安出来,皆松了一口气。江枫习略交代几句,匆匆进宫面圣了,柳月眉对几人笑道:“我今晨出门时命人备了晚宴,几位便来府中吃饭罢,风儿也不必回家了,我派人去请你父母便是。难得的好日子,大家聚一聚。”
几人皆点头应下,只江雪尧垂眸不语。一阵冷风迎面钻入她袖中,冰寒刺骨,她立住脚,抬头望着阴晦的远天,低喃道:“已是冬天了。”
柳月眉搂住她肩,温柔道:“我们回家罢。”
她回眸笑道:“好容易解了禁,便允我在城中走走罢,晚些回去吃饭便是了,母亲可要把好菜给我留着。”
柳月眉蹙眉看着她,欲说什么,她已同叶随风几人道了别,一径往人群中去了。林决道:“我跟着她,伯母先回府罢。”柳月眉低叹一声,嘱咐他几句,引陆宸二人往府中去了。
天空开始下起小雪,各家各户争相出门看雪,街头巷尾不时有几个小孩儿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