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 凉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即使戴着手枷,顾怀酒还是艰难地抬手,冲着皇帝行礼。 “皇兄,臣弟冤枉!”顾怀酒俯首给皇帝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 凉月发现,自己可以听见了。 但她现在顾不上自己,她去扶疯爹起来,手却又一次穿过了疯王的身影。 “疯爹!你快起来!你谋反的罪证就是这皇帝安排的!你跪他有什么用啊!你快起来!” 可是自己的声音根本传不到从前的顾怀酒耳朵里。 顾怀酒抬头,额头已经磕破了,有血顺着鼻梁一路滑到了下巴,滴到了青石板上。 在这张焦急的脸上,凉月看到了一双纯粹又清澈的眼,没有阴沉,没有狠辣,没有城府,只是一双包含衷心的眼。 “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府内搜罗出的证据,臣弟都可以一一解释。臣弟绝无谋反之心!皇兄您知道的,臣弟一直醉心于山水,不在庙堂之上啊!此刻内子难产,情况危急,臣弟恳求皇兄让臣弟进去!” 说罢,顾怀酒又狠狠地给皇帝磕头。 凉月在疯爹身边这么多年,她从没有见过疯爹这般低三下四地求过谁。 皇帝不屑地冷笑一声,他明明都把人押到汀兰苑来了,不就是想折辱顾怀酒吗? 他的目的也达到了,顾怀酒也求了,他还想怎么样? 皇帝却抬脚,踹在了顾怀酒肩头。 顾怀酒没有躲,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脚,栽倒在地。 “解释?你当朕瞎吗?那玉玺,还有龙袍,还有那几封给顾命大臣的书信,要不要朕亲自给你念?” 顾怀酒的手被扣着,只能用手肘支撑着自己坐起来,他重新跪好,那一头光滑如绸缎的头发,此刻却被御林军抓着,被强迫着抬头看向皇帝。 看着这一切,凉月却无能为力。 如果过去可以改变,凉月希望可以抹去这一天,甚至再往前一些,就让疯爹生了夺嫡之心,疯爹就不会承受这种被亲人背叛、诋毁、污蔑、残害的痛苦。 这样无助的顾怀酒,叫她心痛。 可是,单纯的顾怀酒,还没有意识到,所有的罪证其实就是眼前这个皇帝,这个和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伪造的。 “求皇兄看看那些信件,可是臣弟的字迹?至于那装着玉玺和龙袍的箱子,臣弟从未见过,更加没有碰过……” “哈哈哈……”皇帝的笑声打断了顾怀酒的辩解。 “疯爹!你看清楚,这皇帝就始作俑者啊!你求他做什么!你快起来啊!” 凉月一次次地想扶顾怀酒起来,却根本摸不到他的胳膊。 这时候,不知道皇帝是不是从疯爹的哀求里得到了满足,他居然同意让疯爹进去了。 手枷被打开,疯爹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屋子里。 凉月也趔趄着跟过去,黑夜里,这屋子里的烛火大概曾经是疯爹心中最明亮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