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只一间屋子里还亮着。
“父亲,您不必起来了,您不要起来了。”庞旧山扶着庞知行,想要让其躺下,手上却不敢太用力,最后只得顺势将父亲扶了起来。“父亲,您不用说,我都明白。”
庞知行面如黄纸,眼睛却还维系着亮光,他审视着庞旧山,说一字歇一次。“旧山,你说,煊赫门出路在哪?”
“不在天都,在四海。四海有潮声。”
“好!”庞知行猛地吐出了这个字,脸上立刻涌上了不正常的血红色。“旧山,你对煊赫门是如何安排的?”
“我准备留……”
“煊赫门,不留一分一毫!”庞知行斥了一声,语气又缓和下来,他懂儿子的用心,是不想让他毕生的心血化为乌有,但他不想如此。“我死以后,煊赫门财产尽数散了一份给煊赫门的管事、伙计,尽量给他们安排好退路;一份给你那朋友,他以后或许用得着;一份安置金龙钱庄等人,说到底是我们抽空了他们,别让他们妻离子散;一份打点;要是还剩下,给宗族吧。”
“我记下了,父亲。”庞旧山强忍着泪水说道。
“惊语街那些人,能救就救,尽力吧。”
“父亲,您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您躺下,好好休息,我已经能够应付这些事了。”眼泪从庞旧山脸上流了下来。
“少爷,你不要劝老爷了,老爷想说,你就让他说吧。”佟伯声音嘶哑地说着,也已然老泪纵横。
“我知道我自己,要是再躺下,死不了,但也醒不来了。”庞知行仔细端详着庞旧山,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旧山啊,你长的还是很像你娘,真的很像。”
“吾儿啊,去四海,去天下各处,去闯荡去,一文钱也不要带,去吧,去吧。”
“……”
庞知行认真地看着庞旧山,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间歇的时间越来越长,逐渐昏睡了过去。庞旧山守在床边,一直到天明。
“少爷,老爷没事,你也休息一会吧。”
“佟伯,您照顾好父亲。最后这段路,我不能陪他了。”
“哎,少爷。”佟伯重重地应了一声。
庞旧山抹了一把脸,推开门,立了片刻,没有再回头,走出了家门。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从此刻起,他已不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