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一步一步地朝那森冷的病床走去,连包掉在地上都置若未闻。
颤着手去掀那白布,直到她日思夜想的那张脸出现在眼前。
男人还是那样熟悉,冷峻的眉眼,紧抿的唇峰,常年的军旅生涯,致使他即便双目紧闭,不怒自威的气势也不减分毫。
安宁的眼神在那一刻迅速黯了下去,犹如天际一瞬陨落的星辰。
心像被硬生生掏出个大洞。
不,这这不可能!那可是前阵子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啊!走之前还跟她吵着,吵得不可开交,这才多久功夫,怎么,就躺在这一动不动了?
安宁无法接受。
人忽然跟疯了一样,拽住朝诚的衣襟不放“朝诚,你给我起来,起来!我们话还没有说清楚,你凭什么一个人先走?起来,给我起来!我们接着吵!”
歇斯底里。
可再大的声音也唤不醒那个沉睡的男人了。
“起来啊,你起来!”安宁又是一番呐喊,手也没闲着,一记一记地垂在朝诚硬实的胸口上,豆大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沿着脸颊往下淌,把男人胸口上的布料晕开了一大片水迹。
“大嫂,你……你别这样!”朝小久于心不忍过来拦她,自己却也是满眼的泪。
丧夫之痛下的安宁早就失去理智了,这会任是谁上前来劝都不管用,激动之下,她反手又给了那一动不动的男人两个耳光子。
几乎用掉安宁生平的力气了,好像以为这样,那男人就能活过来似的
许久之后,安宁疯够了,也疯累了,整个人再也使不上一点力气了,这才瘫软地跪倒在朝诚身边。
抱着他大半个身子,安宁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处,手略往上移,这才去摩挲他的脸“朝诚…朝诚,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呢?”话语由最初的歇斯底里变成绝望的呢喃。
男人的体温还是热的,俨然是刚过世不久,若是她不磨磨唧唧的,说不定还能赶回来见他最后一面,说不定就没有这么多遗憾了。
安宁绝望地想,心里那叫一个悔恨。
逝去方知珍贵啊,早知道命运安排他走得这样早,那她,她一定好好对他的,而不是,而不是像从前一般,没完没了,永无宁日地吵。
可再多的悔恨也换不回这个男人了。
“朝诚,对不起……”安宁忽然说,言语中满是愧疚“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你醒来好不好……我一定好好对你,不会再跟你吵了……你不要丢下我……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你要相信我,我心里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了!”她说,泪水模糊了双眼。
迟来的示爱,变成了这世间最动人的词汇,传入了某人耳朵里,就好比大量新鲜的血液,忽然注入一个垂死之人的心脏一般,不可控制的,他的心就突突地狂跳了。
安宁趴在朝诚身上哭了好久,直到,直到也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了。
死人的心脏哪里会跳动的?还跳的如此生猛,砰砰砰砰地像要冲出来似的。
有些楞怔,她抬起头去。
然后眸子便和那男人万般柔情的眼神对上了。
他他他!既然没死?
诧异,惊讶,震撼,狂喜……都不足以形容安宁此刻的心情了。
生猛叫失而复得,这种体会便是了!
“你,你没事?”半响后,她才开口,有些磕磕巴巴的,眼泪也掉的更厉害了。
她一哭,朝诚的心就跟化开了似的了,坐直起身把她抱住,他把她圈在怀里“宁儿……宁儿你总算肯说爱我了,能听你说上这么一句,眼下我就算是真的死了,也没觉得有没有遗憾了。”
朝诚说,却被安宁捂住了嘴“你胡说什么呢?我不许你再说这种话。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她说着,扁扁嘴又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