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子，死。”

复生的妖鬼凯恩的头脑中，尚且还没有对红龙的种族的认知，但这并不妨碍他简单的思维得出更简单的结论。

他深切的明白，当飞翔在空中的庞然大物接近自己时，也将是他这条“死命”结束的时刻——可没有人比曾经死亡的他更懂得这份“活着”的珍贵。

对于“生前”的经历，凯恩只有懵懵懂懂的概念——偶尔会有零散的记忆碎片浮现在他的脑海，如浮光掠影一般，甚至无法形成印象。

——他们可能只是一段声音，一种气味，甚至是某种材料的触感。

但每当凯恩想要触及他们，去仔细的回忆时，剧烈的撕裂灵魂般的疼痛都会阻止他。

生死之间存在着无法跨越的疆域。

这并不意味着凯恩不想“活”下去。

从死亡的领域归回的他同样想要感受风吹拂过皮肤的凉意，想要享受沐浴在惨白的月光下的安宁，甚至就连举手投足这样寻常的事情，在从未真正“活”过的他的眼中，都有着无比的魅力。

他想要活下去。

比任何生者都想要活下去。

因为一旦真的死亡，等待着他的只会是黑暗和无边的孤寂。

“不死。”

一抹狠厉出现在凯恩的眼底。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劝说红龙留下自己的性命，但来自灵魂的求生本能却足以让他明白，为了自己这条珍贵的生命，他应该付出多大的代价。

红龙正在一点点的接近着。

或许是为了享受这种追逐的乐趣，又或者是为了单纯报复妖鬼对他的反抗，他保持了一小段距离，却又让自己的龙威像是惊涛骇浪似的彰显，冲击着已经因为精神连接的众多巨食尸鬼死亡而不堪重负的妖鬼。

凯恩勉强的举起右手，伸向了自己左眼，尖细的手指在腻滑而冰冷的眼球上短暂停滞。

他毫不犹豫的掏了下去！

“啊！”

妖鬼发出一声极尽痛苦的嗥叫，可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因此停下来，赤红色的眼球被他齐根挖了出来，依然还散溢象征着灾厄的深沉的黑红色光晕。

“嗯？”

卡勒多敏锐的察觉到妖鬼的动作，原本前冲的身体为之一滞。他能察觉到，在挖出那枚眼球后，妖鬼凯恩大半的“生机”被转移到了那枚眼球，从滑腻的外轮廓上，许多细小的触须生长出来，微微摇曳着。

“不死，凯恩，大个子，臣服。”

妖鬼尽力的将自己的手臂举高，似乎是想要远离这只诡异的眼球，可这枚眼球散发出的黑红光芒却在一点点的将他吞入——触须快速的生长着，他们像是有着属于自己的意志似的，拼命的想要回到妖鬼的眼眶中。

“有点意思？”

卡勒多降落下来，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场诡异的拉锯战。

“这只杂碎是想要臣服？但这眼球是什么意思？还有这气味是深渊的恶臭没错，但我可不记得那位存在还会允许他的造物中有独立的意志。”

红龙微微低下他的脖子，张开短吻，露出里面森然的两排利齿。

理智告诉他，用吐息将这眼球，连同死过的渣滓一起烧成焦炭，是此刻最好的选择，但红龙的好奇心却让他按捺下心底的冲动。

“再等等，会带来财富也说不定。”

怀着这样的想法，卡勒多伸出一只指头，尖利的爪锋轻轻划过妖鬼的头皮。黑色的污血从伤口里渗了出来，但妖鬼有效克制出了自己条件反射般的求生欲望，只是更用力的将眼球举高。

“这是？”

红龙的视线停留在妖鬼的胸口——这里存在着大片的纹身，他们的图案唤起了卡勒多的记忆——先前离的太远，而且光线并不良好，因此他忽略了。

他见过这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