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比绝望更令人痛苦的事,宋元吉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当他看到宋易安那两道睥睨天下的目光,那种感觉更加强烈。
宋易安说的没错。既然她已经带兵进入了皇宫,且在宋元吉闯宫之后,大可标榜自己是扫除叛军、保护皇帝的功臣。宋元德已经是废人,很快就会被宋易安折磨致死;宋元杰远在蜀地,不知道多久才能到达长安,更何况,他手上没有什么像样的军队,能保护自己不被杀掉已经是万幸,难道还有能力抵抗吗?
既然“皇子”之中,只剩下了“功臣”宋易安,只要她不公开自己的女子身份,凭着江夏王府和薛家的支持,登上皇位就如探囊取物一般,难道还差什么“退位诏书”吗?
宋易安见到宋元吉浑身瘫软、万念俱灰的样子,就觉得浑身痛快。她的身体稍稍前倾,玩味地说“我记得,自从我住进新月宫,太子殿下就对我一直很照顾。现在正是我这个做‘弟弟’的要‘报答’‘哥哥’的时候了,要怎样‘报答’才好呢?”
宋元吉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正午燥热的风把宋元吉垂在眼前的凌乱的头发吹起来又丢回去,让他看起来更加狼狈。
宋易安摸着自己的右腿,说“当初太子殿下为了教授我礼仪,让我懂得尊卑有序,让几个随行侍卫对我拳打脚踢,生生打断了我一条右腿,养了小半年的时间才有了些起色,只是一到阴天下雨,腿就酸麻疼痛,几乎不能动弹。当时太子殿下带了几个人来着?”
带了几个人?这个问题让宋元吉怎么回答呢?
宋元吉根本不用回答。
宋易安向周眉语行了个眼色,周眉语会意,随意点了四个精壮士兵,将宋元吉围了起来。
宋元吉下意识地缩成一团,眼睛的余光不住地偷瞄着站在他周围的士兵,当然,只有他以为自己是在“偷瞄”。
宋易安淡淡地说“打吧。”
正如当年宋元吉坐在肩與之上,让人将姬恒和姬姝控制住,用极轻松的口气说了一句“打吧。”
那口气,就像眼前濒死的那个人,其实只是一只渺小卑贱的蚂蚁。
到如今,还是那句话,角色却发生了转换。不知道是该感叹一句“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还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士兵们的拳脚结结实实地落在宋元吉的身上,完全不把他当成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储,甚至不把他当成个人对待。他们很实在,对于首领下达的任务,绝对保质保量地完成。宋元吉也不负众望,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体,痛苦地惨叫着、翻滚着、咒骂着。
宋元吉骂道“宋易安,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畜生!”
宋易安听着,面无表情。
宋元吉受不住疼痛,断断续续地骂“你这个……恶毒的婆娘!啊……嗯!……你不得好死……”
宋易安满不在乎,一言不发。
宋元吉还骂“和你娘那个贱女人一样……一样下贱,你……”
他骂不出来了,因为有一个士兵朝着他的脸踹了一脚,硬生生折断了他几颗牙齿,血立刻涌了出来。
宋易安对这几个士兵的表现满意极了。
好一阵拳打脚踢之后,宋元吉就成了这样一副模样他侧躺在因为到处淌着血而湿漉漉的地面上,浑身都是泥土,混合着血,黏黏糊糊的。他的左臂无力地垂在右臂上,已经断了。左腿也断了,随意地瘫在地上,似乎还在抽搐。他的脸血淋淋的,五官移位,几乎看不出那个人的本来面目。他的身上不知道还有多少青紫的伤痕,也不知道五脏六腑是不是哪里破裂了,以至于让他痛苦地紧闭双眸。
很好,是宋易安想象出来的模样。
宋元吉似乎还想说什么,不知是求饶还是咒骂,但凌乱的字句刚到嘴边,就因为牙齿脱落和鲜血涌动而停滞在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