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簇拥和保护下,宋易安完好无损地脱离了追杀,且成功和慌慌张张赶来救她的叶子攸会合。叶子攸担心的什么似的,甫一见到她,便将她拉近自己的怀里,心疼地安慰她,让她不要害怕。
虽然宋易安并不害怕,而是非常愤怒和担忧。
有杀掉叶子攸和宋易安的动机、能准确找到京城可以制造混乱的据点的位置、有集结这么多杀手的资本的人,宋易安只能想到一个,那就是宋元杰——木讷的、没有心机的、乐于把皇位还给叶子攸的宋元杰。
通过赫连衣,宋元杰成功地削减了叶子攸和宋易安对他的戒心,而这不过是他以退为进的策略。他派人搅乱了长安城的局势,切断了京城士兵的粮草补给,闹得百姓人心惶惶。更令宋易安气恼的是,他应该已经将赫连衣扣押,当成他与长安城谈判的筹码。他相信宋易安会投鼠忌器,不能轻举妄动。
赫连衣,他现在怎么样了?
天还是黑沉沉的,黑沉的天幕里,隐藏着说不清的肮脏和丑恶。广阔的天地间到处都是人,但哪些是战友,哪些是对手,谁也说不清楚。
经过巡防营营地的时候,被刺客点燃的大火炙烤的宋易安脸颊发烫。人们在救火,呼救的声音震耳欲聋。叶子攸为首的很多人唯恐有人伤了她、火苗扑着她,将她牢牢地藏在他们的护翼之下。
叶子攸决定,带领大家去皇宫躲避一阵子,等京城安定下来,局势明了,再做打算。
在去皇宫的路上,宋易安看到满目的火焰直蹿得老高,把天都映红了,更因为风势的辅助,让无数的平民房屋遭受了池鱼之灾。
士兵们满头大汗地运水扑火,却因火势太猛,很容易被烧伤。而那小小的水桶,对于大火来说,几乎没有什么作用。火苗叫嚣着,一股一股地扑向人群。
御华街上的歌舞坊鸣玉坊因为与起火的国库比邻,也被大火波及。虽然明火已经扑灭,但早已烧的已经面目全非。好几位年轻美貌的歌姬被活活烧死,破瓦残柱间好像还残留着女人疯狂的惨叫;也有几位虽活着,烧的没了模样,决计是不能在见人了。姑娘们和她们的妈妈哭作一团,几乎要断了气。也是,没有了美好面容的姑娘,比那些烧死的冤魂,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有一位母亲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痛哭的孩儿,正哭的撕心裂肺。她的丈夫为了救她和孩子,被大火吞噬,几乎尸骨无存,房屋和家产也在一夕之间焚烧殆尽。坐在家门口的年轻妇人或许在想,未来的日子,到底该如何度过呢?
更有一个孩儿,还不够车轮高,站在大火之外,叼着自己的手指,不哭不闹,傻愣愣地看着燃烧的火苗,别人拉扯他,他也不动。他的父母都死在里面了,他却什么都不懂。不懂得生死大事,不懂得苍天无眼。
百姓总会成为权力争夺的牺牲品。
乱世人不如太平犬。果然。
今天,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被强制安排在层层包围下的马车里的宋易安,忽然怀念起在新月宫的岁月来。那屈辱的、饱受白眼的日子,至少是安稳的,不至于朝不保夕,不至于祸及他人。人啊,一旦掌握了摆弄他人命运的权利,就和鬼怪妖魔没有什么区别了。
宋易安就是那样的鬼怪妖魔。
但赫连衣不是。赫连衣——
宋易安将藏在袖子里的火玛瑙重新取出来看。在黑夜里,这个世所罕见的宝物,已经隐藏了它的光辉,看起来只是一个黑黢黢的石头。
它是宋元杰送给她的,转由赫连衣交到她的手上。此时看起来,与刚刚把玩时,心境完全不同。这个黑黢黢、硬邦邦的小东西,好像真成了一团火,烧的宋易安指尖发麻。
什么宝物?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赫连衣是一颗棋子。他原本心甘情愿地将自己交给了宋易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