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可不必用那俗套的爱情来看待南风,将那种肤浅又可笑的东西强加在她的身上,以为她只是一个殉情的怨妇。
南风明白自己的心意。自始至终,她爱的人只有西洲,只有那个曾经惊才绝艳后来落魄到尘埃之中的西洲。她愿意永生永世为他枯守坟冢,为他漫山遍野地栽种芍药花。
而素尘,他在南风的生命中扮演着恩人的角色,扮演着师父的角色。他救了她,也陪伴着她。她不可能代替那个让他等待了几世轮回的姑娘,她也不屑这么做。
南风感激过他,尊敬过他,讨厌过他,思念过他。她可以为这些情感放弃生命,却不可能放弃一个固守本意的决心。
既然决定了,那还犹豫什么呢?走吧。
可她要去哪里寻找素尘呢?
她目前唯一的线索,便是那个即将被打散魂灵的皇后和那个出了馊主意的太祝。明日便是作法的时间,那个恶鬼一定会出现在那里。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了。
南风不是个善人,而是恶人、狠人、自私的人。这一点她非常清楚。
若是白白死去,南风自然是不甘心的。那个恶鬼毁了西洲和素尘,她不想让他好过。不如去寻个道观,讨些法器,哪怕在被杀的那一刻砍断他的筋骨、刮掉他的皮肉甚至削掉他的一缕发丝,于她而言都是痛快的。
她起身寻找道观。
天公不作美。刚刚还是晴空万里,不知怎的,竟然下起雨来。起初雨点还小,到了下午,雨点就大了,成串地坠下来。南风不可避免地浇湿了衣服,还把发髻浇的凌乱不堪。
那是素尘刚刚教会她梳的发髻,简单却清爽,素净却贵气,正如素尘其人。
气人的是,一趟道观之行竟一无所获。道观里的老少道士见她只是年轻姑娘,以为她只是胡闹玩耍,将她的话都当成了疯言疯语,直接将她赶了出来。
什么道士!什么仙家子弟!
南风丧了气,淋着雨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路上。雨还没停,凉飕飕地直往人的脖子里钻。街上行人稀少,零星的行人匆匆忙忙往家跑,心里憧憬着不一定丰盛却热乎的汤水饭菜。而这些,都是南风遥不可及的。
越走越偏僻,她漫无目的地垂头走着。路边有个极其简陋的茅草棚子,应该是京兆府衙门为了安置和管理乞丐搭建的歇脚之处。这里平时总会聚集一些老弱的乞丐,今天倒是奇怪,几乎不见人影。或许他们也有一个家,有家中的亲人。
哪怕像当初破庙里的赖头疥,也有一群能跟他朝夕相处、共度岁月的难兄难弟。
可南风,什么都没有。
南风想得正出神,没留意脚下有什么物件,将她绊了一下,好在她反应快,不至于和地面有个亲密接触。
绊她一脚的是一条腿,一条瘦的像秸秆的乞丐的腿。
他也是个可怜人,无心之失而已,南风是不在意的。可她刚重新迈开腿,忽然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坐在茅草棚子前面、身体无力地靠在木头柱子上的乞丐,实在狼狈极了,若是素尘见到他,怕是会恶心到反胃。他穿着一件破碎的看不出颜色的衣服,勉强遮着他瘦到极致的身体。他没有穿鞋子,虽然光线极其昏暗,也能看出来,这双脚满是伤口,正在流血。好在他的头发还不至于到凌乱不堪的地步,只是用一个破烂的绳子束着,虽算不上精细,至少平整——这或许是素尘能忍受的唯一一个地方了。他闭着眼,头随意靠着木头柱子。瘦骨嶙峋的身体,难道不觉得硌的难受吗?
天有些凉,让他不得已蜷缩着,但他的右腿有很重的伤,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断了,只好随意地伸展着。南风不经意地一碰,让他疼的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
原本对于这样的人,冷心冷肺的南风是不会多看两眼的,毕竟天底下的可怜人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