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想到画娘子,南风都好生羡慕西洲,甚至羡慕西洲那个早早夭折的妹妹。他们生活在画娘子无微不至的浓烈的母爱之下,每天都是笑着长大吧。
单纯,博爱,细腻,温柔,画娘子把她最动人的性情都传给了她的孩子,让南风在昏暗渺茫的人生中,体悟了生命的乐趣,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瞧见南风眼眶红了,西洲将他凉凉的手掌附在她的额头上,还促狭地打乱她额头的碎发,说“其实我还有点感激宋元杰呢。原本我的画并不值钱,且短短百年,哪会那么有名?但我的画可是古往今来唯一因为皇室纠葛而被皇帝下令禁止买卖的,所以一下子就有了身价。许是猎奇,许是寻个刺激,很多人利用各种手段寻找我的画作和诗文,偷偷去黑市贩卖。很快,我的作品就炒出了天价,甚至一度超过了黄金的价格。你说,这算不算福祸相依?”
这个时候给南风讲笑话,还真让她……噗……忍不住笑出声来,一颗“金豆豆”刚聚在眼眶上,转而掉了下来,啪嗒,碎的再也找不到。
西洲顺势把南风揽进怀里,南风环抱着他,还乖顺地蹭了几下。
西洲腿上的伤有点重,他一直忍着不说,走路都尽量表现的正常,可南风却还清楚地记得。转悠了不久,她便提议,还是回去吧。
“回去?你累了?”西洲问她。
南风点头“这么热,也没什么可逛的。回去吧。”
南风作势折回去,可手腕就那么自然地被西洲骨节分明的手拉住了。
“怎么了?”南风不解地问。
西洲瞧着南风,却没有笑容“我们这样走着很好,为什么要回去?”
“你腿上有伤。”南风觉察到了他情绪的异样,但还是坚持寻了个借口。
“你心不在焉。”
南风马上否认“没有。”
西洲走到南风面前,距离之近让南风紧张。他拉起她的两只手,说“自我们从郭府出来,你便开始躲着我了。”
“我没有!”这次南风的声音都响亮了。
西洲还是淡淡的神色,不喜不悲,他一句话都不说,却给了南风难以抵抗的压力。
被他发现了。
对,南风在躲着他,她自以为是地为了他好,心里却存了愧疚。
僵持了片刻,西洲注视着低着头的南风,轻叹了一声。他拉着南风的手,朝一条大道走去。那不是通往郭府的路,南风一时不知道他想去哪里。
但她知道他生了气,所以不好意思提出质疑,由着他去他想去的地方。
难为他走了那么久,在这么热的天气之下。
他在东郊的一个小山坡上停了下来,他停下来的时候,满头都是汗,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因为伤。
这个小山坡南风从来没有来过,甚至可以说,因为它比较低矮,没有泉流和溪水,只有普普通通的树木和野草,花都见不得几朵,就算道观和寺庙,都不屑纡尊降贵地修建在这里。
若真说它有什么特点,只能说站在这里向西眺望,能隐约见到典客署。再者,南风的身后有一个破败潦草的坟茔。
谁会把坟建在这么一个和风水沾不上一点关系的小山坡上呢?
只见西洲一瘸一拐地走到没有刻字的墓碑前,堂而皇之地坐了上去!
“喂!这个孤坟再怎么无人打理,好歹也是死者的栖息之所,你这是对先人不敬!”南风试图拉扯他站起来,“你可以去那个石头上休息。”
西洲却没有动,非但没动,还要拉着南风一起坐。
南风自然是没有坐,疑惑地看着他。
西洲虽不是迂腐守旧的人,但基本的礼节却是很周的,这个举动让南风有点看不懂了。难道这个坟茔的主人是西洲的仇敌?西洲这样温润如玉的人,会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