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单一声“郎”,正是对外貌出众青年男子的称呼,绝非寻常人可承受。孙策生得俊朗不凡,又礼贤下士,年纪轻轻便颇有名望,故而吴郡男女老少皆爱称他为“孙郎”。孙策每每出行,必驾着他父亲孙坚留下的大宛马,背着十二锋银枪戟,长此以往,这两样物件就成了他的标志。
孙策未没想到初到居巢,已经有人将他认出,还是在此情此景下,笑得尴尬又得意。大宛驹通晓人性,此时却一点面子也不给孙策,前蹄踏空,一下将他甩下了马背。孙策武艺高,又当着众多看客,自是不肯乖乖落地,他回身一扫,想要勾住菜案,却不知菜案如此不堪重负,支离破碎,孙策心下暗暗嘟囔几声,只好摆好姿势,老老实实摔在了黄土地上。
受惊的大宛驹兀自向前奔跑,菜案上飞起的春韭如雨打沙滩,簌簌落满孙策全身,他顾不上浑身吃痛,抬起手臂,挡着通红的俊脸,不知该如何收这尴尬的场。
未曾想到今年的上巳节有如此好戏,百姓们哄然大笑,涌上前将孙策团团围住。正当此时,一悦耳的男声从后传来“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我居巢撒野?”
听出来人正是周瑜,孙策释然一笑,舒舒服服闭了眼。数年未见,儿时的默契仍在,想来他今日所求之事,周瑜应当不会拒绝罢。
三面青山一面湖,自柳堤乘船去处,摇浆百余下,顺流漂至湖东桃花最繁密处,临岸有一方老宅。青石宅院,屋瓦白墙,铜环惹翠,正是周瑜的住处。
虽是三进院落,却只有老妇与小童两人侍候。老宅前庭种着几棵稀疏的牡丹,此地土壤贫瘠,不宜种植此花,周瑜费心照料,却只开出了斑驳的几小朵,在朦胧烟雨中显得楚楚可怜。
堂屋内,窗明案净,暖炉熏香。孙策洗罢澡,换上干净衣袍,上前对周瑜道“公瑾,没想到多年未见,我穿着你的衣衫,还是如此合身。你也不早点来接我,害我淋了一身韭菜,现下还有味儿呢。”
周瑜见孙策趾高气扬在堂屋内来回兜圈,如幼时一般,毫无嫌隙,心中一暖,嘴上却只问“不请自来,怕是又有什么烂摊子要我陪你接罢?”
孙策斜倚坐下,笑得狡黠又喜庆“难怪连我母亲都说,你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不过这事倒真算不得什么烂摊子我打算去冀州找袁术,讨回我父亲的军队,你跟我一起去罢。”
一弯曲水自巢湖引向老宅,再引入堂屋。周瑜用竹舀取水,边烹茶边回道“你先别心急,我多年暗查,终于找到一个人,曾在你父亲军中效过力……”
“哦?是何人?是否有我杀父仇人的线索?”孙策不等周瑜说完,就坐正了身子,一脸警觉。
谈笑间,一位体貌魁梧,满头灰,鼻直口方的男子驾车而来,行至老宅门口,将车马交予小童,径直走入庭院,高声喊道“公瑾老弟!”
周瑜起身招呼道“快快请进!伯符,这位是我的好友,临淮人士,曾于我居巢百姓有仓米之恩。”
周瑜所言不假,居巢虽然远离战乱,却因地势原因耕地不足。中原战火频仍,米价飞升,远在江南的居巢备受其害,去年寒冬县里有半数县民无米粮越冬。此人是官宦之后,家中又有人经商,家底殷实。生逢乱世,这位仁兄见百姓可怜,不治家产,反而卖地买粮,周济贫民,一时间名声在外。与周瑜相识后,他二话不说就将家中两仓米粮中的一仓共三千斛相赠。县府开仓赈灾,居巢百姓才得以安度严冬。
那人走进堂屋,未落座,而是凑上前盯着孙策看了许久,赞道“到底是老将军的种,长得真是不赖!”
此人说话直爽,神态顽劣,似是个性情中人。见其满头花,孙策拱手问“晚生有礼,不知这位叔伯如何称呼?”
周瑜沏茶的手一抖,哑然失笑“鲁兄不过大我三岁,于你只大两岁,你怎么喊人家叔伯?”
“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