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唐与柔将这坛金子埋到了城东密林里,这会儿和当铺杂役一起将金子挖出来,再运回郾城当铺中,和他们一起用秤砣称量清点。
过一会儿要立典当的字据,可她如今大字不识一个,若是被人坑了可怎么办?
她略作思考,对伙计道“麻烦去学塾请张夫子前来。”
如今这城里,她只认识这么一个信得过人品还识字的了。
快入冬了,学塾里课程松散,刚才她路过兰芳阁雅间,无意中看见李茂之和一堆夫子敲箸高歌,里面没有张文坚。
这兰芳阁虽是听曲的,实则和青楼无异,以张夫子的品性,最多就是去福满楼喝点酒,不会去这种花街柳巷。
果然,伙计去学塾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给梅花翻土。
不过一会儿,张夫子穿着一身儒雅蓝袍,头戴布纶巾,来了当铺后院。旁边梅老板和掌柜都穿着金灿灿的锦缎衣,而他这身蓝色学子衣袍优雅得像片海浪,简直能洗掉当铺的铜钱味儿。
矮几上就摆着整整齐齐的金条。
即便是张夫子见了这么多金子,还是被迷晕了眼,差点移不开视线。
他惊讶“这都是……”
唐与柔正色“山里捡来的!”
张文坚清隽的脸上浮现出困惑,深深看了她一眼,无奈摇头,却没再询问,坐到她身边,耐心解释起字据中的每一条细节。
金子给了,玉佩典当了。
唐与柔从掌柜手中接过地契,对着上面的字看了又看,这才小心卷好,放在衣兜里。
这地契上的字和柳贾衣服褶子里藏着的酒庄地契差不多,她打算等四下无人之时,拿出酒庄这张仔细相看。
她去了福满楼,没想到张文坚跟了过来,便只好先装模作样地看一圈福满楼。
偌大的厅堂暗沉沉的,四周窗户的封条都还没拆除,因为缺少了柜台和矮几,整个厅堂就像在巨大的木箱子内部。两块木排门打开后,有冷风吹进来,唐与柔将门板装回去,走向后院。
厨房和酒窖连锅碗瓢盆都没了,甚至连放酒的木架子都被人拆掉了。这东西根本就卖不出去,多半是拿出去给人当柴烧了,简直像蝗虫过境的庄稼地一样。
她站在空荡荡院子里,心中唏嘘。
身后,脚步声响起。
张文坚跟过来了。
他欲言又止。
唐与柔不想跟他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张夫子,有话不妨直说。”
就这么把人叫来,又不解释金子的来历,也就是张夫子这样有教养的书生才能藏住心中疑惑。
既然他有心刨根究底,她就给他询问的机会。
“柔丫头,”张文坚微蹙着眉头,面色复杂,“你若说从山中捡了十几头狼,我勉强能信有武林高手替你砍杀狼群,但这金子如何能从山中捡的?你绝不可做鸡鸣狗盗之事!”
唐与柔淡笑,直言道“这金子是柳老板给我的。”
“你……”张文坚惊恐,“这商贾所犯乃谋逆大罪。你理应将金子交由衙门来处置,怎可私下用了?”
“夫子!”唐与柔昂着头,掷地有声,“如今柳老板并非被治罪问斩,而是有人急着灭口,将她杀死在牢房之中。县令草草结案,我若将这金子交给他,来日只会便宜了青楼里的姑娘们!”
张夫子沉默了一下,问“可这金子……你用金子买下这福满楼,不还是将金子送给了周大人?”
“我原本可以回村里盖陋室,又或者拿着金子带着幼娘豆儿远走高飞,可我并没这么做。夫子也看见了,这福满楼是空的,什么都没有。”唐与柔目光炯然,攥着拳头,“我不光要恢复福满楼,我还要替她查明真凶!”
张文坚眸光定定,落在唐与柔的脸上。
这小丫头双眼里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