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八点半天上飘雨了,白知景看窗外头淅淅沥沥的,应许这才走半小时不到,他担心应许在路上淋着,躲到楼梯间给应许打了通电话,应许说他打车,正在出租车上,多大的雨都淋不着。
白知景刚放下点儿心,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出租车师傅的声音“哎小伙子,我这才想起来问你呢,现在都还没开学呢吧?又这么晚了,你去艺高干嘛啊?”
艺高?
白知景立刻问“你不是回胡同吗?怎么去艺高了啊?”
“英姿去练习室排舞,忘带伞,”应许回答说,“我去接她。”
“哦”
白知景若有所思地挂了电话,回到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下了才觉出不对劲,爷身体不舒服,应许肯定第一时间就得赶回家啊,下雨了应英姿自己打个车回不就好了,何必非要应许绕道去接呢?
他越想越奇怪,总觉得心里不安,想再给应许拨个电话仔细问问。
恰好这时候病房门开了,李佛妈妈从里头走了出来,宋宝贝立刻起身跑上去,白知景担心这傻子又平白挨一顿臭骂,赶紧把手机往兜里一揣,也追了过去。
这回李佛他妈倒是没说什么难听的,说李佛刚才醒了会儿,现在又睡了,让他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来医院看。
“阿姨,”宋宝贝看着门板,好像光盯着就能看见里头躺着的李佛似的,“我们不进去,您开道门缝给我看眼他就成,行么?”
李佛妈妈叹了一口气,想起刚才李佛转醒,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怎么样了?”
“阿姨,我就看一眼,我不说话,”宋宝贝鼻头泛红,甚至有点儿哽咽,“就看看,行不行?”
李佛妈妈叹了一口气,轻轻拧动门把手,把病房门打开一道拇指宽的细缝,宋宝贝踮起脚,朝缝隙里看了进去。
雨渐渐下大了,冬天的雨下起来就阴得难受,白知景拿他那个小箱子支头上挡雨,和宋宝贝钻进了出租车,他抖落抖落棉袄上挂着的雨珠子,问说“你刚瞧见李佛没?他怎么样啊?”
宋宝贝没吭声,白知景见他看着窗外,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又说“你就放心吧,李佛没事儿,他妈都说了,人李佛躺床上睡得正香呢,咱明天再来看——”
“他朝我笑了。”宋宝贝忽然说。
“啊?”白知景伸出手掌在宋宝贝面前晃了晃,“宝儿,没傻吧?他妈都说他麻药劲儿没过,刚睁开眼就睡着了。”
“没看错,”宋宝贝抿了抿嘴唇,把脑袋搁在白知景肩上,“景儿,他冲我笑了一下,我看得真真切切。”
门就开了那么一道黄瓜丝儿似的缝隙,就算李佛真笑了,外边也看不见啊!
白知景只当宋宝贝是忧心过度出现幻觉了,揽着宋宝贝的肩膀按了按,忽然想起还没和井飞飞说他们已经离开医院这事儿呢,说不定飞飞这会儿都在来医院的路上了。
他赶紧给井飞飞打电话,打了几通都没人接,也不知道这小四眼怎么回事,于是又给他发了条短信——飞,你今天就别来了,李佛没大碍,我和宝儿先回家了,你看到消息就给我回个信儿。
白知景也是够折腾的,给井飞飞发完消息接着又给应许打电话,应许那头传来哗啦哗啦的雨声,一听就是在室外。
“你在哪儿呢?”白知景扒着窗户,瞅见外头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砸在玻璃上,心里愈发焦急,“你怎么没回家啊?这么大的雨,你跑哪儿去了!淋没淋雨啊!”
应许说“没淋着,放心,我在一个屋檐底下躲着,等英姿出来。”
白知景总觉得不对劲,又听见应许问“李佛怎么样了,你和大宝还在医院吗?”
“你别操心我这边啦!先顾好你自己!”白知景担心他大雨天的讲电话不方便,吼道,“挂了挂了,你快点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