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重重闭了闭眼,抬手紧抱住了白知景,把脸深深埋进白知景的腰间。
白知景一愣,接着松开攥成拳的十指,学着他受伤时应许哄他的样子,轻轻抚摸着应许的后脑“没事了没事了,应许不怕,没事啊”
“是我不好,”应许用尽了全力,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碎的不成调的音节,“我早该发现的”
脑梗绝不是毫无预兆,近段时间爷的精神很不好,半小时的新闻都看不完就昏昏欲睡;夜晚他常听见爷在屋里压抑疼痛时低喘的声音但他实在是太累了,每当白知景不在身边的时间,他甚至连呼吸都觉得疲惫。
从夜市回到家已经是凌晨,应许会检查一遍药盒,看爷今天吃的药对不对,接着把第二天要熬的粥泡进水里,再洗干净爷换下来的脏衣服脏裤子每个夜晚他都在机械性地重复这一系列工作,然后闭上眼,强迫自己在天亮前睡三四个小时。
爷知道他辛苦,不会说自己哪里疼了哪里不舒服了,应许就也假装自己没发现,他总是想要快点赚钱赚更多的钱,每周给爷买药,给爷买更好的药就没问题了。
就是在他一天天的逃避下,爷出问题了。
“没事没事,没事啊,”白知景胸膛里好像有个小钻头,一个劲儿往他心里钻,钻得他一阵阵的刺痛,“应许,我在呢,没事啊”
应许收紧手臂,像落水的人抱住一根救命的浮木。
大约半个多小时,应英姿赶到了医院,她双眼通红,瘪了瘪嘴唇,趴在床边哭出了声“爷哥,爷怎么样了啊?没事吧?医生说什么时候能醒啊?爷他”
“没事,”短暂的崩溃后,应许又恢复成了那个沉稳的一家之主,“爷在休息,很快就能醒。”
“真的?”应英姿泪眼婆娑。
“嗯,”应许点头,微笑着说,“哥的话你还不信吗?”
应许的话给应英姿打了一针强心剂,她抹了把眼睛,擦掉脸上乱七八糟的眼泪“那就好。”
应许让应英姿先回学校去,晚上自己打车回家,医院这边有他照顾就够了。
白知景眉头一皱,想说应许一个人怎么照顾得过来,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毕竟是他们的家事,白知景总不好插嘴。
“我不走,”应英姿摇头,“我也要在这里陪爷。”
“你的汇演怎么办?”应许说,“不排了?”
应英姿咬了咬嘴唇,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不排了。”
“傻不傻,”应许笑着说,“不是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站位吗?快去吧,哥能行。”
应英姿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哥哥,那么高大,肩膀那么宽阔,哥说他能行那就一定能行,她哥是无所不能的。
于是应英姿思忖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说晚上下课再过来,接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医院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主见应英姿出来,打了几声喇叭。
应英姿诧异地瞪大眼,跑到车边“魏老师?您怎么还在这里?”
“我怕你还要回学校,这边不好打车,所以在这里等着。”魏明笑着说。
刚才她接到应许的电话,就是魏老师开车送她过来医院的,没想到魏老师竟然等了她这么久。
应英姿坐上副驾驶,垂着头说“谢谢,谢谢老师”
“没事,应该的。”
魏明看了身侧的小姑娘一眼,细白的手臂、瘦软的腰身,果然是学跳舞的少女,柔软又坚韧,像柳枝一样漂亮。
“对了,你爷爷怎么样了?”他关切地问。
人在伤心的时候最听不得关心的话,应英姿鼻头一酸,眼泪又扑簌簌掉了下来,抽噎着说“我哥说没事了,就是还没有醒”
魏明眼神一暗,小姑娘哭起来就更漂亮了,睫毛湿漉漉的,像只被蹂躏过的小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