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白知景罕见的睡了个好觉,还做了个梦——他梦见飞飞了。
白知景不是第一次梦见井飞飞,自从飞飞离开以后,白知景经常在梦里反复重现他跨过栏杆、纵身而下的那一幕,但今天晚上却不太一样。
飞飞穿着一中那套蓝白色的老土校服,鼻梁上架着眼镜,笑得很腼腆“知景,你来啦?”
白知景其实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眼前的飞飞过于真实,他一瞬间有些混淆,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飞?”
“知景,”井飞飞坐在空教室里对他笑,“我好想再和你坐同桌,和你还有宝贝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活的时候了,真的。”
白知景眼眶一下就湿润了,哽咽着说“那你怎么不回来呢?我们成天地盼着你,你要是知道我们多想你,你干什么不回来?”
“因为我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啊,知景,”井飞飞摘下眼镜,抬手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我见到了很多很厉害的数学家,塞勒斯、欧几里得、高斯、华罗庚、毕达哥拉斯、牛顿还有歌德巴赫,我每天都和他们待在一起。”
白知景眨了眨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那你就不要我和大宝了吗?”
“知景,我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和你在不同的世界生活了,”井飞飞鼻头通红,“你要好好的,别钻牛角尖,你会有新的同桌、新的朋友”
“我不要新同桌,”白知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就要你这个同桌。”
“哎呀!”井飞飞逗他说,“都是因为你还占着我的位置,要我和你坐同桌,所以我在天上就没办法和歌德巴赫坐同桌了。”
白知景喉咙很疼,说不出来话,只能一个劲儿摇头。
“知景,天就要亮了,我先走了,以后别总是记着我了,有空的话去看看我就行。”井飞飞重新戴上眼镜,朝他挥手,低声说,“再见,还有,知景,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你永远都是我最最好的好朋友。”
井飞飞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白知景立即扑了过去——
他扑了个空,紧接着从梦中惊醒。
白知景睁着眼躺在床上,在黑暗中静静看着天花板,胸膛剧烈起伏,抬手在脸上一摸,才发现自己一张脸全被眼泪打湿了。
第二天是周六,白知景先陪着应许去医院看爷,应许把那台老收音机带去了,白知景捣鼓了十多分钟,才把这破机器捣鼓出声音。
戏腔一响起,爷立即就有反应了,手指头和着节奏一下一下地在病床上轻轻敲打。
白知景蹲在床边给爷揉手臂,也跟着收音机里的声音轻声唱了起来。
爷半眯着眼,听得很认真。
中午,白知景回了趟家,翻箱倒柜把自己的一中校牌找了出来,叫上了宋宝贝,说想回去学校看一看。
他想看看他和井飞飞坐过的那两张桌子,从飞飞离开的那一天起,白知景就好像被困在那套桌椅围成的小小空间里了。
飞飞叫他好好生活,那他就试一试。
他不能再陷在这样的牛角尖里了,他要让井飞飞和歌德巴赫当上同桌,而他也要开始接受新的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