椎髻,身体黝黑,间有白者,唐人种也。”
次辅杨亭震惊道“先帝时期,郑和航海图失佚,莫非竟流传到了苏少卿手上?难怪他能绘出如此精确的地图。”
李乘风颔首道“苏少卿若是得到三宝太监真迹,再去寻访传教西僧,打探彼国事务,也许关于波尔杜……杜……”他也觉得夷国名字发音绕口,干脆直接使用了苏晏的新译名,“关于葡萄牙与西班牙舰队窥伺我朝藩属国的推测,所言非虚。”
“由此看来,此子颇有远见,关于‘格物’一学的推广,未必不可行。”皇帝说道。
次辅焦阳仍坚决反对,振振有词道“祖宗规矩礼法,岂可轻易废除更改?如此轻黩祖法,陛下将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这话便显得咄咄逼人,有失臣礼了。景隆帝目光一凝,正欲开口,惯会看眼色的次辅谢时燕当即驳斥道“只是办个学院,焦阁老扯什么祖宗礼法,未免太过上纲上线。若是觉得科举不宜妄改,可先办学,以观后效,缓缓图之,何以对陛下出言不逊?”
焦阳只好讪讪地伏地乞罪,皇帝冷淡道“商议政事,各执一词也是常见,朕不会以此见责。然朕将来殡天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却并非焦商阳你一人之言可以定论——还是说,届时你要和朕同去面见祖宗,亲眼看一看?”
焦阳因为皇帝绵里藏针的一句话,冷汗湿衣,连连叩首谢罪,口称吾皇万寿无疆,罪臣万死不敢。
皇帝等他磕肿了额头,方才赦他起身。
如此一来,其他阁老们也不敢再反对。首辅李乘风本就持赞同之意,当即与皇帝大致确定了思路,以朝廷名义创办“天工院”,隶属礼部,招揽天下格物人才。
至于办学的具体事宜,并非一两日可以敲定,首先得选出一名主事官员。
李乘风属意苏晏,但也担心他太过年轻,经验不足,最好当个协理,让礼部尚书来主事。
皇帝却另有想法。
“研制青霉素与推广格物学,这两件事关系紧密,最早是由豫王向朕提及。故而朕欲将此事,交予豫王主掌。至于苏晏,身为大理寺少卿,协助主官审理重案大案,掌握全国刑狱,也不清闲,就不必协理办学了。”
“豫王?”几名内阁辅臣一脸诧异。
皇帝知道他们在腹诽什么,微露不悦“怎么,朕的弟弟担不起区区办学一事?”
阁老们嘴里连忙否认,心下暗道让他主事,办学招收天下有识士子,其中那些年轻俊美的,可不是送羊入虎口!
李乘风因门下一弟子与这风流王爷有过牵扯,也不想替他说话。
谢时燕,人送诨号“稀泥阁老”,再次打圆场道“豫王年富力强,才智出众,于文武上均有建树,堪当此任。”只字不提德行,大概也觉得如果夸豫王有德行,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要跌破自己的道德底线。
皇帝为挽救宗室尊严,说“豫王已向朕发誓要洗心革面,这两三个月持身以正,再没有犯过旧毛病,想是真的醒悟了。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诸卿亦当刮目相看。”
李乘风听了不放心,退而求其次道“苏晏毕竟是提议之人,又对格物理念与天下格局知之甚广,理当协同豫王,但只需出谋划策,暂不必兼任相关职务,以免乏术。”
皇帝听了更不放心,但明面上又不好说朕不让苏晏协理,其实另有原因,怕他被豫王骚扰。可毕竟李乘风是柱国之臣,所言又有理有据,天子勉勉强强地默许了。
既然皇帝出言作保,首辅又考虑周到,其他阁老们也只好点头称是。
谢时燕甚至心想听闻豫王对苏少卿有意,甘心为其断绝风月,东苑那个案子之后,两三个月不曾勾搭官员,实属罕见。让他负责办学,左不过只骚扰苏晏一个,又能人尽其用,皇爷与首辅大人真是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