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错愕过后,一脸惊疑不定,纠结片刻后,忽然云开雾散地笑起来“小爷险些将我绕进去了!能拿到孝陵卫的虎符,就说明小爷是皇爷认定的继位者,那么跟着小爷能造谁的反?自己的反么?”
朱贺霖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全因我未接到回京的诏命,又担心京城出事,想要冒着抗旨的罪名回北京,只不知你愿不愿助我,故而有此一问。”
抗旨回京?梅长溪心中有些踌躇。
这是掉脑袋的大罪。倘若只是自己一人,跟着太子出了事也认命。可他身后是三千名孝陵卫的战士,他们有家,有父母妻儿,自己如何能以一念定他们的生死?
“……小爷可想过,派人去京城打探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他建议,“非我惜命,是为了小爷的回京之举不被朝野上下质疑。”
“来不及了。”朱贺霖道,“你可知,昨夜有人冒充锦衣卫来传伪诏,意图刺杀我。”
梅长溪大惊。
夜雨初歇,屋顶上的积水从檐角沥沥而下,滴在走廊外的大缸中。
在拂晓的熹微天光中,沈柒用刀鞘拨开半掩的院门,踏进了钟山陵庐。
——映入眼帘的,是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连地面雨水都被染红,血海一般。
整个庭院一片死寂,如同废墟。
他身后的石檐霜惊道“如何死了这么多锦衣卫?太子呢?”
沈柒皱了皱眉,用刀鞘将脚下一具尸体翻过来,吩咐“搜身,找出腰牌。”
两名缇骑上前,将尸体内外搜了个遍,回禀“没有腰牌。”
“看此人衣着打扮,至少是个千户,外出办事,不可能不带腰牌。除非……”沈柒眯起了眼,“他们不是真的锦衣卫。”
石檐霜接连问“不是锦衣卫?冒充的?所以这是被太子的侍卫杀了?”
沈柒吩咐“一个个搜过去,看能不能找出这些人真实身份的线索。”
北镇抚司中最精于侦缉的探子们当即开始对尸体逐个搜查,片刻后,果然发现了线索——其中一具尸体身上,戴着形状奇特的木牌子,上面有雷击烧焦的痕迹。
还有曾经装过诏书的空盒子、细颈黄金小酒瓶,也在泥水中被找到,一并呈给了沈柒。
沈柒嗅了嗅瓶中酒气,很肯定地说“酒里掺了鹤顶红。”
石檐霜翻看着那个空盒子“像是宫中用来传诏的盒子……里面的诏书呢?”
“诏书可能在太子手上。”
“太子……接完诏书,把传令的锦衣卫杀光了?”石檐霜大惊失色,“这是想造——”他猛地将最后一个字咽回去,为此打了个响亮的逆嗝。
沈柒冷笑“未必。你看这个。”他给石檐霜看那枚系着细麻绳的木牌子,“这是雷击木,上面刻着保佑平安的咒文。据我所知,只有庆州一带的人,会佩带这种雷击木作为护身符。”
“庆州?”石檐霜边打嗝,边道,“塞外啊,这也离得太远了罢。而且庆州不是早就沦陷在鞑靼手里了,庆州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柒只回答了两个字“卫家。”
石檐霜恍然大悟卫家的庆州军!
——没想到,卫家投奔大铭二十年,竟还私藏了一支庆州军!
——派人冒充锦衣卫传诏,还带着毒酒,卫家这是狗胆包天,想谋害太子?
——谁给卫家的胆子,谁视太子为眼中钉肉中刺……
石檐霜打了个激灵,不敢再深想,将求告的眼神投向拿主意的上官。
沈柒眼下担心的不是太子,而是苏晏。
陵庐与南京城离得这么近,苏晏又与太子亲厚,这次的刺杀,会不会殃及到他?
沈柒握紧了拳头,下令“你们以陵庐为中心,向周围搜寻太子的行踪。如遇敌袭,立即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