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与沈柒一前一后出了御书房。
前面的越走越慢,后面的快步赶上,拐过宫道两人就并肩而行了。
墙头柳梢青翠,风吹柳絮如雪沫飘飞。沈柒伸手拂去苏晏发上沾的柳絮,说道“今日之事,你似乎并不吃惊。”
苏晏侧过脸看他“这也正是我想问的,这事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听到的风声?”
沈柒道“三年前。”他将冯去恶临死前告诉他的秘密详细说了一遍。
苏晏沉吟道“难怪你会对小爷说出那番话。谁是正朔龙种,你的确毫不在乎。”
“我不在乎,原本是因为只要能爬上高位,给谁卖命都一样。”沈柒自嘲般扯了扯嘴角,“可遇到你之后就不同了,我所有的卖命——无论是卖自己的命,还是别人的命,都是为了让你得偿所愿,与你修成正果。”
苏晏与沈柒在一起有些时日了,可每次听他说情话,依然心湖震荡,仿佛第一次被他打动时一样。
不顾会被往来的宫人与侍卫看见,苏晏忽然握住了沈柒的手,说“不去官署,也不回家了,我们随意走走,去外城踏青。”
“好,你想去哪儿?”
“……外城西,浅草坡。”
出了午门,沈柒命校尉牵来两匹骏马,两人在轻快的马蹄声中奔出皇城,向西面外城行去。
马速不算快,正合“走马观花”,将道路两侧的烟柳杏花、游春佳丽赏了满眼。
出了外城西的广宁门不远,苏晏缓了马,指向林间掩映的一座古刹“七郎你看,那便是隋朝古刹天宁寺。当年你因刑伤感染高热不退,我抱着尽力一搏的心态,向天宁寺的僧人们求来芥菜缸里的绿毛,用土法提炼出青霉素,才侥幸把你救了回来。
“后来为了感谢这些僧人,我捐了一笔香火钱,可惜钱不多,根本不够他们重修破败的庙宇……诶,那山门和屋顶好像都翻新了,不知是从哪里募来的钱?”
沈柒驻马看他“我捐的。”
苏晏笑了“救命之恩,涌泉相报?”
沈柒还了个似笑非笑的神情“不,做媒之恩,涌泉相报。”
苏晏一怔,脸颊微红,继而大笑着策马驰去。
沈柒打马赶上,不多时行至浅草坡。隔着一条清溪,恢弘而幽雅的天工院依山傍水,就坐落在眼前。
苏晏把马儿系在溪旁的栓马柱上,信步往天工院的大门去,边走边对沈柒说“豫王离京后,天工院交由工部尚书代管,但这并非长远之计。我倒是想接管,可又担心政务繁忙有所疏忽,反而误了事。七郎有空时,也帮我留意一下,朝中可有精通格物学,或是有此眼光与抱负的官员,适合担任院长。”
沈柒想了想,说“似乎有一个。”
苏晏惊喜后恍然大悟地笑了笑“我险些忘了,你这脑子是档案馆,装满了官员们的个人信息与隐私。”
“我对官员隐私毫无兴趣,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沈柒内心享受他人的忌惮与畏之入骨,却不愿苏晏对此有丝毫误会,解释道,“此人姓赵,名世臻……”
他才说了个名字,苏晏登时想起来,失声道“还真有!这可是个枪械改装猛人,第一次从陕西回来,我就向工部打听过,结果都说没听过这名字。我还以为人尚未出世,或者被我蝴蝶掉了……”
沈柒问“清河也知道此人?蝴蝶又是何意?”
苏晏心情大好,摆了摆手“别管蝴蝶,就说这位赵老兄,如今多大岁数,在哪旮旯窝着?”
“此人今年四十多岁了,忒没官运,潦倒得很,一个不入品的鸿胪寺主簿整整做了十八年,后来因为结交西夷人研制火器,并将所制最新火器献了一支给豫王,才得了举荐,升为七品中书舍人。对了,当初追捕七杀营营主时,你所用的掣电铳,便是他研制的。”
“中书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