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夜色依旧深沉,一辆马车行驶在京城的街道上。每当被巡夜的兵丁拦下,驾车的小厮就掏出代表自家主人身份的腰牌,换取一片告罪声与通行无阻。
眼见马车出了内城,继续驶往外城的城门,在暗处潜行追踪的锦衣卫探子有点着急,担心马车出城后就不好尾随了。
“——情况如何?”身后响起人声。
暗探吓一跳,捏着武器回头看清来人后,忙抱拳行礼“指挥使大人。”
沈柒微微颔首。
暗探道“苏家小厮驾车进了太庙,两刻钟后出来,就一路奔着城门去。”
沈柒盯着不远处,被外城铺兵拦下盘问的苏府马车,问“车厢微沉,里面坐了个人,是谁?”
暗探道“之前在太庙门口,听那小厮说是苏相坐在车里。”
“不可能。”沈柒当即反驳。
清河今夜来北镇抚司,与他一同研究戚敬塘的过往战例,眼下正起身前往午门准备参朝,哪来的分身术?车厢里那人冒充苏晏,必有所图……难道又是鹤先生的阴谋?
沈柒还未想清楚太庙里究竟有何可图,那辆马车又开动了。他朝暗探们一挥手“跟上去。”
马车到了城门口,正好五更钟响,城门在拂晓深蓝色天光中缓缓开启。
上了官道,马车开始提速疾驰,很快出了京畿五里驿。穿过一片树林时,苏小京忽然听车厢内的人叫了声“——停车。”
这人是鹤先生派来配合他行动的,据说是个武功高手,且身形与苏晏相仿,连脸部轮廓也粗略地像了两三分。夜里穿着斗篷,头戴风帽时,在不熟悉苏晏的人面前颇能以假乱真。
苏小京吁停了马车,转头问道“什么事?”
车内人道“把东西给我。”
苏小京警惕地捂住前胸“鹤先生之前说了,这东西是我的。”
那人道“我们被人跟踪了,东西放你身上不安全。”
跟踪?苏小京一惊,四下张望谁?在哪儿?
车内人沉默了一下“来不及了。”他走下车厢,对苏小京抬了抬下颌。
苏小京反应过来,连忙撒了缰绳,钻进车厢里去。
尾随马车的锦衣卫探子们见状,当即从暗中现身,包围上去。
“就你们这几个?”那人的语调似乎有些不屑,一对雪亮的分水刺从袖管中滑出来。紧接着,林木间又现出了一个人影,身穿藏青色飞鱼服曳撒,手握绣春刀,像头黑暗中蓄势待发的凶兽。那人风帽下的脸色微变,“……沈柒!”
沈柒本想顺藤摸瓜,跟踪马车找到与苏小京接头的鹤先生,乃至背后的弈者。可惜车中人功力了得,被他察觉出了尾随的暗探的气息。
双方杀气凛凛,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那人却忽然说道“沈大人上次提交的证据,可不怎么令我家主人满意啊。”
沈柒猜到此人与鹤先生或弈者有关,却不意对方这般明目张胆地抖落出私下那些交易,不由眉头一皱,从眼底放出寒光来。
“一团不明来历的臭肉,如何能证明沈大人的功劳?但我家主人说了,只要这次沈大人愿意放苏小京一条生路,让他把东西带回来,就彻底相信沈大人的诚意,而守门人身后的那扇门,也将向大人敞开。”
意思是,弈者终于决定要见他了。
沈柒不顾身边暗探们惊诧疑惑的眼神,冷冷道“你们从太庙里取走了什么,有何用意?”
那人低笑一声“沈大人若是成了自己人,告诉你也无妨。不过,在场的这些探子,大人不先料理一下么?人多嘴杂呀。”
暗探们这下反应过来,上官似乎与幕后之人有勾连,眼下他们陷入了或将被灭口的境地,不禁叫道“大人!”“指挥使大人!”
出于长年累月的信服与根深蒂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