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者,和玉也……
他这句话说得惊喜,连带着的笑意也单纯。
我看着眼前的这张脸,面容清逸,蓝眸染红,额上一块白玉更衬得他君子——这是宗元蛟,是还沉浸在幻觉中的宗元蛟,他分明还是多年前清逸且单纯的模样,连这番话他也说得清逸而单纯;可是,我如此看着、听着,却无端生出刺骨的寒意!即便这洞底火把环绕、亮如白昼,我也依然觉得冰冷刺骨,瞧他不清。
可是他还抓着我的手,手上传来西蛮汉子特有的灼人温度,我想抽回,他却抓得死紧,一双蓝眸也死死将我盯住,而眸中火光跳动,仿佛要将我烧成灰烬。
林中重逢,宗元蛟放出小黄毛和小红毛来吓我时,似乎就是这样的眼神,只是彼时他口中搬出老西蛮王之死来压我,我惭愧之余,便以为他那样邪气的眼神是出于我害死他父王的仇恨。
后来长街散步,他虽意在于巷道之中伏击非红,但散步时的那些话,我却至今牢记且感念不已,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抓着我的手,灼人的温度熨帖着每一句话,他说,“真相就是,父王的死与你无关。”
他甚至还说,“我一向赞同你的观点,战争,不过一场站队的游戏,谁胜谁输,谁生谁死,也不过都是自己的选择。我恨的,不过是这选择之外的东西,比如阴谋,再比如刺杀。”
他居然说他恨那选择之外的东西!他说他恨阴谋和刺杀!
可是他又是怎么做的呢?
他当着我的面,承认了他同林夕勾结坑害自己的长姐;他当着我的面,承认了他自己谋划了他父王的死!先前我不曾想到,也不敢设想,再见之时他没有杀我,甚至也不曾将老西蛮王的死怪罪在我身上!可如今,我才知道了这一切真正的缘由!
他不怪罪我,是因为老西蛮王的死根本就是他自己所为!!
还有说什么王位不稳要我帮他稳,说什么杀父真凶又要我帮他找——统统都是在骗我!!!
“为什么……为什么……”
我的指甲狠狠硌着他掌心,他却依旧笑得开怀而邪气。
我一直以为是我当年卧底盗图,这才引得宗元蛟从当年的清逸少年变成了如今的冷血蛮王,可如今想来,我未免也太自作多情——宗元蛟,他从始至终就是个冷血的人,从前是个冷血的王子,现在是个冷血的蛮王,为了王位,还是王子时他可以通敌卖国;为了王位,身为王子他甚至可以对他的父王下手!
世人都道老西蛮王心量小,数度输给了和玉这个新起之秀心中愤懑,这才郁郁而终,可谁曾想到,这一代英王竟是惨死于自己儿子的阴谋!就连死去之后,儿子还要用自己的死,来引得敌国将军内疚,从而心甘情愿地为他出力!
宗元蛟的笑突然扎眼起来,我想起父亲一人将我带大的含辛茹苦,突然就想扇宗元蛟一巴掌!
“将军大人且慢,”清冷带磁的声音响起来,我的手被来人强行拦下,“这种人,还不值得将军大人亲自动手!”
昔言说着,一个手刀将宗元蛟劈晕了,丢到了一旁。
“昔言,方才在上头,你早就清醒了吧,”他拉我起身,“那机关,是你有意打开的吧!”
“将军大人英明。”他颔首低眉,端的一派恭敬。
可是我却仍记得他当日在拢翠阁时,是多么地恭敬勤谨,可回过头,他就能在边境之战上寻来数十个叱奴军死士将我团团包围。
“所以——”我理理衣裳和腰间长刀,“你如此大费周章,终于甩开了非红将我单独带到这里,带到林夕面前,这是否说明你已经完全地是林夕的人了?若我没猜错,只怕林渊和林意就是被你掳走,关在了这峭壁机关洞内的吧!毕竟这样掳人的差事,你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抓小林家姐弟的不是我,那是林夕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