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叔赶紧挥退了下人,整个回廊下就剩下站立着的四个人,顾枫同样一身黑色,眼睛里居然有些微红的湿意。
商榷的神色沉的可怕,带着某种致命的阴鸷,他很少会有这种表情的时候,一旦出现了,几乎谁都不敢看他的脸。
周瑾突然想被电击了一样,她飞快地朝后退了两步,目光紧紧盯着商榷手里的那个瓶子,因为情绪波动而起伏的胸口,大力地吐出一口气:“你什么意思?”
“这里面,躺着我父亲。”商榷有些残忍地开口。
“大少爷?!”凯叔惊呼。
商立晨去世去的蹊跷,商鹤清几乎也因此得了心病,汲汲营营这么些年,临了了记挂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到死都没有见着尸骨。
留下的就是那段血肉模糊的视频。
怎么会这个时候找回来了?
商榷没有管凯叔的表情,他的眼神掲住仓皇失措的周瑾,似乎想要将她逼到墙角,他伸手将瓷瓶递过去一点:“你想看看他吗?”
可是那个瓷瓶刚要碰到周瑾手的时候,她却忽然发了疯般的推拒开,双手抱住自己的头猛的摇头:“我不要。”
每一次,墓园那块衣冠冢上的商立晨的照片都够她恐慌,如果那个黑色的瓷瓶里装着的是商立晨——
可是怎么可能会是他,他已经死了,死在千万里之外的异国,死的时候身上的血都流干了,因为他得罪了很强大的势力,所以最后尸体落在哪个地方都不知道。
怎么会是他呢?
商榷又是从哪里来的他的骨灰?
“你父亲,你父亲已经去世了,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周瑾战战兢兢,甚至眼角噙了一汪泪,美人欲哭的时候总是我见犹怜的,即使年华已去,她依旧楚楚动人。
这样看着,在商榷眼里有几分她深情的错觉。
商立晨刚去世的那阵子,她好像也有过这样的一段时间,每天神思恍惚,就像三魂七魄从身上离家出走,命被人抽干了似的。
“这几天我反反复复思考了一个问题,感情是不是可以装出来。”商榷嘴角冷笑一声,突然在周瑾刚才的椅子上坐下去。
他整个人深深地窝进单人沙发里,手指摩搓着手上那个瓷瓶,很久之后,他看着周瑾已经僵硬了的身影,问她:“可以吗,母亲?”
周瑾被他的这句话骤然惊醒,整个人抖了一下,背对着商榷的身影很瘦,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
可是却出乎商榷的意料,她慢慢的抖动肩膀,居然笑起来。
“你想问的不是这个,你是想问我,跟你父亲的死有没有关系?是不是?”她的声音徒然变得尖锐,眼角大片大片的通红,甚至留下眼泪来。
凯叔和顾枫相对无言,两个人将自己的衣角攥的死紧。
商榷阴鸷的表情瞬间沉到底,捎带上两三分来自地狱一般的阴沉:“所以为什么?”
两母子,再陌生的应该也有母慈子孝,商榷却觉得有些嘲讽,怎么他的母子亲情,到最后是站在一起,追究他们最亲近的那个人的死亡呢?
心底像是被人戳进了一把刀,带出模糊的血肉,有丝丝缕缕的疼。
周瑾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爬满她妆容精致的脸:“没有为什么,大概就是得不到的就要毁灭,所以,我当年看着他奄奄一息的视频时,甚至觉得很快意。”
“商榷,你不懂,我满心欢喜嫁给他,又一心憧憬地生下你,我以为我能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可是你父亲不是这么想的,他永远很忙,把我们扔在这里,你说这算什么呢?”
她突然声嘶力竭地哭出来:“你以为我不心痛吗?是我亲手把他扔在那里的,我见死不救!”
商榷浑身却只有无力感,他脸上划过深切的嘲讽。
“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