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激反应。
比如唐宁在昏迷中能感觉到好多人围在他身边,通过各种仪器刺激他的身体,想要将他的身体从无知觉中拽回来。
这过程他其实也无法对外界做出反应了,他胸腔里,或者大脑皮层唯一剩下的意识就是疼。
太疼了。
太难过了。
人在要死的时候都是细胞在对外反应,器官衰竭,脱水,血压心率,其实都是身体机能的反应,再多的抢救措施,也不过是在病人各种综合证的情况下徒增痛苦罢了。
放弃我吧。
别救了,太疼了。
唐宁站在病床边看着那个一脸惨白躺在病床上的自己,血染红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胸口,指尖也在因为自主反应微微颤栗。
他怜悯地看着自己的肉体饱受折磨,而他站在一旁爱莫能助。
他不想回到那个身体里去。
心口空出来的那一块莫名血淋淋的,他不知道塞什么东西进去才合适,才能契合。
那是他自己亲手剜下来的一个血洞,烂了好多年了,他想从唐家逃出来,去一个‘宿命’不能将他束缚的地方。
他不知道那是哪里,但是想想,如果有一个宽阔的花园,一把摇椅,和隔绝世间喧嚣的玻璃窗就好了。
所以你们住手吧,别救我了,我早就不想活了。
他看着自己的心率终于在显示屏上绷成了一条平直的线,刚才起伏的胸膛渐渐平息。
终于。
他想。
抬起自己的手,被血迹染红的掌心渐渐地模糊透明,仿佛下一瞬就要消失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他闭了闭眼,抛开心口涩然的不舍,坦坦荡荡地要向下坠——
突然手术室的门被用力推开,走廊的白炽灯穿透门扉直直地照进来,在一片白芒中他看见一个少年冲了进来。
少年有年轻的容貌,消瘦的肩甲和坚毅的下颌线,熟悉的令他惶恐。
不要进来。
出去吧,我躺在病床上,一身是血,这么丑的时候,你就别看我了。
他奇异地发现胸口血淋淋的那一块,血肉模糊的胸腔剧烈跳动了一下。
少年冲进来,穿过他透明的灵魂看向病床上的肉体,可能是距离太近了,即使穿透了他的灵魂,唐宁也能感觉到少年在眼中的颤栗。
——你也会有一点难过吗,阿闫?
他小心谨慎了很多年,司闫两年前最后那句话他还没有忘记,他吸了一口气,不敢再去回想。
还是太疼了,比肉体的折磨还要疼。
整颗心牵动四肢百骸的时候,他甚至连喘气都觉得哆嗦。
——少年慢慢俯下身,感受了一下他颈动脉。
那是少有的,司闫主动离他这么近,近的仿佛他的唇离之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