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元不擅海战,而是自以为多学兵法战阵之事,就妄以己意强加干预沿海水师,到时候只会因空言致祸。相反,阮元正好在水师之中,还有一个可信的李长庚,而且阮元清楚,只有与他合力整治海防,才能抵御海寇。既然阮元已经想到,并说出了这一节,那么第一关也自然通过了。
“海防之后,便是赔补亏空之事,先任玉中丞补阙之法,孩儿多有耳闻,他滥行采买,肆意加耗,如此虽一时补得亏空,却是竭泽而渔之术,只恐如此下来,不过三年浙江必乱。是以孩儿要做的,是一面能把亏空补上,一面不使百姓困顿于赋役。对于漕粮加耗,孩儿定会严查,使漕赋无过乾隆之末。而亏空之大端,孩儿也与朱恩师商议过了,仓库、海塘、赈济诸事,皆是贪吏营私取利之源。而贪吏之所以敢在这些要事上擅谋私利,其关键在于法令多有空疏,诸多庶务无所依据,以至下吏于上,则滥支公帑,百姓于下,则贫乏如故。是以孩儿到了浙江,必详询法令,以观其中疏漏之处。杭嘉湖道,上有漕赋之供,下有海塘兴修、北新关税诸事,最为紧要。是以孩儿必悉心查访,择一清廉有为之人,助孩儿整治杭嘉湖道,关要之处可以有为,其余之处,自当次第望风向治。”阮元续道。
“那浙江事务,是你选了一个杭嘉湖道就能办成的吗?”这时,阮承信的声音才第一次从屋里传了出来。
“自然不是,是以孩儿此去,必会一如学政之时,多加延请幕僚,辅佐孩儿办理浙省庶务。里堂虽不涉官场,却与孩儿一般,又经世救民之志,孩儿在杭州之时,府中生员亦多有能人,其余有为宿儒,善治能吏,孩儿自当相加寻访,多加咨求为治之道,务使人尽其才,物尽其用。”阮元答道。
“你那些学生,又能有何用处?不过一群夸夸其谈的读书人,能做成实事吗?你又把里堂他们叫去,难道做了巡抚,还要继续编书不成?”阮承信的声音依然严峻。
“修书之事,功在千秋,在为天下学子昌明圣人之道,既然孩儿有了条件去做,孩儿为什么不做呢?但是爹爹,孩儿也清楚,事有轻重缓急,圣人云,民贫则富之,民富则教之。眼下浙江海防之忧,亏空贪吏之患,自然要首先解决,待得全省安定,百姓各得其所,孩儿还是会继续兴学。若是……若是能依唐宋故本,重修《十三经注疏》,那自然还是要办。爹爹,难道祖父当年不惜重金,购下家中这一套宋本注疏,就是放在家中,孤芳自赏吗?达则兼济天下,这不也是爹爹的心愿吗?”虽然阮元也希望父亲回心转意,可修书治学,也一向是自己心之所愿,却是不愿为了得到父亲认同,就放弃自己的基本原则。
果然,阮承信得知他能分清前后之辨,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而是问道“还有呢?我在杭州之时,曾经过一场大火,多有人言,或是人为纵火。只怕浙江陆上,也不太平罢?”
阮元登时想起,嘉庆元年那场差点烧毁学政署的大火,自己之后也曾详加查询,一直怀疑是人为纵火,却因玉德不愿查访之故,最终不了了之。想来父亲对这件事的记忆,却比自己还清楚。但对于陆上治安,阮元也有办法,道“孩儿知道,绿营军务,历来多有废弛,是故孩儿到了浙江,对各镇绿营,定会勤加督办,使其日常操练不误,不废本职。此外,民间保甲团练,孩儿亦当悉心监办。民间虽偶有土盗,但多源之于民,故民间捕盗,首要仍在安民。若是孩儿能免百姓加耗之苦,胥吏之害,百姓感念孩儿,想来自会有人相助,得百姓相助,捕盗之事,自然就不难了。”
直到这时,阮承信言语才渐渐缓和,叹道“伯元,你且先起来吧,你这些日子,对做巡抚这件事,也做了不少准备了。你方才所言确是要紧之处,你所想到的办法,虽不能尽善尽美,若能落实,也够用了。可爹爹还有一事不明,你眼下是二品侍郎,你去做其他部院的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