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常梦到那些过往,而梦里的一切都是美好的,这让他在醒来之后感到了巨大的落差。
还有巨大的失望。
人生不会总是小时候像母亲给自己讲述的童话故事一样美好,更多的血腥而残忍的故事,都已经被大人们换上了精美的包装纸。
让孩童们都期待着成长。
殊不知成长的背后,要付出的代价有那么大。
去墓地的路有些颠簸,当年白夜没有任何能力,只能草草安葬了父亲和母亲,多数的钱还是由赛巴斯凑齐的。
可惜年少的白夜太混蛋,下葬的那一天他离开了,从此在街头一混就是年的时光,要不是安找到了他,或许今后他的人生也就那样下去了。
见到白夜后,一向和蔼的赛巴斯第一次给了白夜一巴掌,自己担心了好几年的小少爷,被赋予厚望的小少爷,此刻居然变成了这样——落魄、肮脏、颓废,一点都不像家族继承人该有的模样。
但是家族已经没有了,哪有什么继承人可言。
白夜抹干净嘴角的血迹,连精神都不是很好的就跟赛巴斯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只不过,等白夜终于爬上了鬼盟堂主的位置,赛巴斯提议给老爷和夫人换一个更好的墓地的时候,白夜拒绝了他,理由是——既然他们都安眠于地下了,形式不过是做给我们看的,不要去打扰他们了吧。
因此,墓地到现在还修建在一个很偏远的山地里,路还是很泥泞。
天空适时地下起了下雨,白夜看着略显肮脏的小路,倒是无所谓地踩了上去,泥水溅到了他昂贵的皮鞋上,他也丝毫不心痛。
每年都是这样,白夜一个人站在墓碑前,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在他身边。
今年赛巴斯依旧留在车内,等着白夜回来。
细雨蒙蒙,白夜一改往日浮夸的着装,身上是最正式而严肃的黑色西装,手中捧着一把素白的雏菊,没有撑伞。
细雨之中,他的外套已经被淋湿了一些,让他觉得有些冷,但是也没有准备要避一避雨。
走到了墓前,白夜照例把花放在了墓碑前面,沉默不语地伫立着,从远处看,仿佛一尊雕像。
但细细观看,还是能看到他苍白的肌肤下隐隐的痛苦,他的嘴角微微向下,双手握成了拳头,嘴巴也没了血色。
雨还在下,而白夜却一直没有出声。
每个人都似乎很喜欢在逝者的墓碑前说些什么话,就算是那些人根本听不到,充其量只是给自己一个安慰,但总会有许多人这样干。
白夜却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内心也没有独白。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黑色的墓碑,还有上面略显粗糙的花体字母,有情感在他的身体里慢慢孕育,但是白夜的脑袋是一片空白,任由着情绪把自己吞噬。
这也是为数不多的,白夜从不去思考的一会。
但是今年,或许跟往年还是有些不同。
太过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之中,白夜没有注意到身后细碎的脚步声。
直到安撑着一把雨伞为他遮雨的时候,白夜才反应了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却没有回应他,只是示意白夜拿一下伞,等他接过雨伞之后,她把怀抱中的白色雏菊放在了刚才白夜摆放的位置的旁边。
“我来了,劳伦斯先生,劳伦斯女士。”
两束几乎一模一样的花就安静地躺在墓碑前,就像白夜和安安静地站在墓碑之前。
向来,白夜不会在墓碑前多说什么,但这一次,他却还是执拗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的目的和你一样,不要给我摆出那副表情,我又不欠你什么。”
听到这句话,白夜嘲讽地笑起来“是啊,你又不欠我什么,那我又欠你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