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了一口气,对下手的衙役道“县丞还没来点卯?”
衙役回了声是。
付良衡脸上愠色顿显,这个钱县丞,是龙门县在自己之下的第二号人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有一天放挺,听说有钱可图,和他的姓氏一样,跑得比谁都快,听说有活计,也是跑的比谁都快,只是跑的方向不同,前者是抢着要,后者是躲着走,属于贪得无厌的官僚。
付良衡是谢知府外孙,自小看惯了官场百态,司空见惯,也没打算做一股清流,当济世为民的清官,初入官场,有所报负、爬一爬官阶的心思还是很盛的。
付良衡叹了一口气,对衙役道“去府城云来客栈请刘清石刘公子,让他帮我整理这些头痛的卷宗吧。”
刘清石听说付良衡让自己帮忙,又是轰动一时的“妖女案”,一刻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的自府城来到了县里。
待刘清石自府城赶回龙门县之时,才霍然听说,这个名噪北萧、震惊朝廷、制造瘟疫与悬案的“妖女”,竟然就是他痴痴恋着的青梅竹马于兰芽,刘清石的头脑,一瞬间竟是懵的,不知如何思想,惶恐之余,尚存着一丝疼惜。
神思恍然间,衙疫说要请刘清石去见付县令,二人不进大堂和后宅,反而向后面的牢房走去,越接近牢房,刘清石的心越是惴惴。
牢房建于县衙后院,黑色的大门,足有一尺多厚,四边用铜片包裹着,随着时间的流逝,铜片已经被岁月腐蚀成了斑驳的锈迹,达个冰冷的季节里,显得更加的孤立无助与无情薄凉。
兰芽是龙门县建衙一百多年以来关押的第一个妖女,或许也会成为关押的最后一个妖女,付良衡自是不敢懈怠,兰芽至此与其他犯人全部隔绝,关在了牢内最里端的一间牢房,牢房里用生铁铸了一只大铁笼,铁笼的铁条婉如婴儿手臂粗细,仅铁锁就加了三把。
人不小心碰到了笼子的铁条上,发出沉闷的嗡嗡声,回音在牢里四处回荡,可见及厚重。
饶是如此,付良衡仍不放心。
铁笼内,兰芽双手双足套在铁环中,整个人如同大字般被扯住,上下没有着落,硬生生被扯在空中。
铁笼外,牢房的窗户被熔铸的铁块封死,本就阴暗的牢房内更是不见一丝光线,讳暗难辨。
铁笼的门口,挂着一只尺长的桃木剑,笼子上方,贴了一圈的黄色裱纸,纸上画满了红色的怪异的图案。牢房的四角,放着四只苶桶,里面装着满满的、浑浊的童子尿,在昏黄的油灯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昏黄的油灯放置在笼门的正前方桌案上,桌案后,太师椅上面,坐着神情慵懒的付良衡付县令。
付县令手里摆弄着惊堂木,如同玩弄着孩童手里的玩具,漠然道“没想到吧,昔日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黄仙姑座下仙童,竟然是蛇蝎心肠、招来天谴的妖女。”
兰芽四肢被四条铁链坠着,己经麻木得不似自己的身体,头软软的垂着,没有一丝热气的牢房,却让她感觉热得吓人,流下的汗水,湿了干、干了湿,本来漂亮的粉色小褙子,已经皱得如同破败的抹布,纠结在一起,本来生机盎然的丫头,此时似一只没有生气的破娃娃,在空中荡来荡去。
付良衡本也没指望兰芽会回答他,自说自话道“你治好了郡主的瘟疫,郡主却不惜与太子、与北萧王做对,找人证、物证,将所有指向卓小王爷的证据全都引向了你;你救了村民,他们却为了郡主的蝇头小利,写万言书和供词,一步一步将你推向深渊;还有你爹,写的供词最长,足足半尺多厚,从你杀了黄大仙吓唬张氏,一直说到你设计害小姑和姨娘,啧啧,我都忍不住要鼓掌喝彩了,你心心念念救了所有人,所有人却心心念念推你入火场,你,众判亲离,死不冥目吧?”
兰芽终于抬起眼睑,里面流光闪动,不知道是伤心的泪光亦是灯光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