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块垒大阵就是因为宁缺触碰剑痕所以才将大阵激活,如今见他故技重施,叶红鱼秀眉微蹙,上前正要拦阻,却被周寂轻轻搭住手腕,按了下来。
“无妨,柯浩然留下的剑意并不在此,叶姑娘不必紧张。”
叶红鱼转眸望去,应对上周寂温润清澈的眼眸,犹豫一下,缓缓放下了手臂。
果不其然,宁缺触碰到剑痕之后魔宗大殿并没有发生异样,而凝固在剑痕上面的剑意亦没有收入他的身体,有些失落的拿开手,宁缺露出惋惜之色,却也升起一丝疑虑。
“小师叔为何要灭魔宗?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书院与魔宗有仇。”
周寂笑道,“凡是必有因由,再往里面走走说不定就能找到原因了。”
宁缺点了点头,沿石壁边缘绕去,周寂和叶红鱼莫山山跟上,四人绕过石壁便到了魔宗大殿的深处,一个满地都是枯骨残骸,围绕着六根石柱的平台前。
“人世间很多时候,有很多事情,其实并不需要原因,也不需要理由,因为那些原因和理由,如果换一个角度去想,往往都是痴妄......”
大殿灯火通明,一根石柱脚下堆积的白骨残骸中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头骨翻滚而下,铁链清脆在殿中回荡。
“谁?谁在里面?”
叶红鱼持剑而立,目光冰冷的看向谷堆,随着铁链声音越来越响,一个无须无发面容枯槁的僧人从中爬出,“我?我是一个自缚之人,当年做过一桩极大的错事,引为终生之憾,我锁缚于此,发誓要用尽余生超度这些亡魂,以此赎罪。”
僧人腹部被铁链洞穿,根本无法起身,眼窝深陷,枯瘦如柴,趴在地上艰难的抬头看向闯入殿中的四个生人。
也许是太久没有与人交流,僧人好似自言自语好似解答叶红鱼疑问,开始介绍起自己出身来历,结果还没等他说完就听到一声轻笑打断了他的低语,转头看去,笑声是从躲在两个女人身后的那个青年口中发出。
“你笑什么?”僧人抬头看向周寂,周寂拍了拍两女的肩膀,走上前来,与僧人相隔二十四步,抬起一脚正要迈出,却又缓缓踩住一截枯骨踢到了身后,滚落在莫山山和叶红鱼身前。
僧人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失望与暴戾,只差一步....再有一步,他就可以吃到新鲜的血肉,铁链拖拽发出清脆声响,掩盖了喉结滚动的干涩刺耳,僧人耷拉着眼角不敢再看周寂,只怕自己再看一眼就会忍不住上前撕咬,感受滚烫鲜血滋润咽喉的畅意。
“不好意思啊,槽点太多了,一时没能忍住。”周寂脸上虽然挂着微笑,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笑意,有的只是厌恶与冰冷,“先说其一,你说你自缚在此,可身上这些锁链残留的却是柯浩然的浩然剑气。”
“你果然还是认出来了。”僧人凹陷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波动,苦笑道,“柯浩然本是我挚友,我们曾相伴游历数年,可惜他堕入魔道,我必须阻止他,所以才把他拖入这场血雨腥风。”
“你撒谎!我师叔有着浩然正气,又怎会修行魔宗功法?”宁缺走上前来,刚要从周寂身旁经过,眼看就要迈入僧人的二十三步,却被一只手臂挡了下来。
“别靠太近,接下来就是第二个槽点了。”周寂拦下宁缺,看向眼神凝重的僧人,继续道,“魔宗封山已有数十年,你困在这里也已数十年,在这数十年间,不知你何以为生?”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脸色大变,原本在周寂拦下宁缺之时,僧人就感觉到了不妙,如今被他说破一个所有人都忽视的常识,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地上的铁链发出激烈声响。
叶红鱼和莫山山这才留意到脚下的枯骨,看着上面布满的牙印与断面的齿痕,莫山山面无血色,只觉胸中一阵翻滚,侧头掩嘴,干呕几下,强忍着没有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