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如徐皎这般对显帝说话,偏偏徐皎此人甚会做戏,从前在显帝面前都是谦卑恭敬,几时如现在这般咄咄逼人?
显帝看着她,倏然冷笑道,“朕自认也算有识人之明,没想到看你却是走了眼。你居然是平南王之女,朕算得你的杀父仇人,而你在我面前,居然没有露出半点儿来,那次在猎场,你甚至为了救驾,不顾自身安危,替朕将刺客引走……嗬!你真是太能装了。”
“比不得陛下。陛下杀我父亲,杀我母亲,杀我夫君,杀我兄长,在我面前却从未露出半点儿心虚,这得有多么不要脸,多么泯灭人性,才做得出这样人做不出来的事儿来?”徐皎冷笑道。
云清道人和陈肃听着这些话,不约而同地眉眼轻跳了一下。
“你放肆!”显帝大怒,蓦地用力一掌拍向手边的桌案,桌上的茶盏都被震得晃动了一下,脆响了两声好在没有摔落下来。显帝却是脸色铁青,狠狠瞪着徐皎,高高在上的皇帝哪里容得下这样的胆大妄为,习惯了生杀予夺,眼睛里已经腾升起了杀气。
边上负雪和王菀都是面色变了变,不自觉地往徐皎身边凑了凑,可被这样的杀气笼罩着,徐皎却仍是一脸嘲弄的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皇帝这样大费周章将她带出来,甚至允许她将王菀一并带上,绝不止是因为知晓了她是平南王府的徐皎这么简单。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话,皇帝绝不会舍得杀她,无论她再怎么放肆。
“陛下息怒!”开口圆场的是云清道人,他一边笑着上前,一边将那杯茶端起,奉到了显帝跟前,“郡主年轻气盛,这会儿气极怒极,又无处宣泄,只得嘴上威风,陛下心胸宽广,可盛海船,又何必与她计较?”
这是说她只能逞逞口舌之能啊!徐皎哼声想道,虽然事实的确如此,可听着还是让人很是不爽呐!
可她不爽了,显帝却爽了,施舍般瞥了她一眼,大抵觉得徐皎如今与他关在笼中赏玩的雀鸟也没什么不同,连命都拿捏在自己手里,也就只剩能蹦跶蹦跶了,与她计较,不过是自降身份。
于是,他神色和缓了两分,乜斜了徐皎一眼,哼声道,“你口出妄言,以下犯上,朕暂且不与你计较,不过,眼下有一桩事你却得给朕办好了,否则,你就别怪朕翻脸无情了。甘邑!”他说着喊了一声。
甘内侍立刻上前来,朝着徐皎弓身一揖道,“郡主请吧,厢房里已是给您备好笔墨纸砚了。”
徐皎巍然不动,淡抬眉眼,“这是什么意思?”
显帝刚刚舒展开来的眉峰又紧蹙起来,很是不耐烦地一瞥她道,“你还想再与朕打马虎眼儿?要不是还指望着你解出景恒画里的秘密,朕岂会容你到此时?”
“九嶷先生画作中的秘密?”既是人家都知道她是徐皎,不是景玥了,她也不想再装人家的女儿,“陛下忘性这样大吗?莫说我不知道那里头有秘密,就是知道,我也没那个本事能解出来。”
“你还想装?”显帝又怒了,瞳仁儿里隐隐冒出火来。
还真是容易动怒啊,徐皎想道。
“甘邑,去将东西拿来,朕看她还有何话好说?”显帝沉声道。
“是。”甘内侍应声而去。
厅内,便是安寂下来,徐皎抬眼淡淡瞥向显帝道,“我母亲呢?”
“你母亲还病着你应该知道的,眼下就在厢房里休息,只要你乖乖听话,朕自然会让你们相见。”
徐皎听着,却是笑了起来,在显帝皱眉朝她看过来时,她眼尾轻挑笑道,“陛下不觉得可笑吗?明明你才是我母亲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你偏偏却拿她来要挟我这样一个与她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的名义上的女儿,是我太重情重义了,还是陛下你泯灭人性呢?”
显帝瞳仁儿里的火更甚了两分,咬牙瞪着徐皎,似是恨不得扑过来,撕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