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头挣脱下来,早已眼圈泛红,他缓缓摇头,语气低沉道:
“大人在浑河的旧伤一直没好,回到开原后便忙碌,今年都没歇着。三月间去朝鲜时,受了风寒,七月浮海去山东,不避酷暑。寒来暑去,落下病根,老夫今年八月便发现这症状,劝刘大人让他不要如此拼命,他却是不听。这次来赫图阿拉,鞍马劳顿,不曾休息,又遇辽东多年不见的苦寒天气,寒夜坐镇攻城,想必是耗尽精力,旧伤复发,寒症暴起。祸不单行,非汤药所能疗治。他脉象浮动,弦而不滑,隐隐有山崩之势·····”
大帐之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最后听到山崩两字,康应乾脸色变得惨白,全身不自觉的颤抖,双腿瘫软,倒在地上。
马士英搀扶起康监军,轻轻拍打他后背,康应乾面如土色,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邓长雄眼圈红肿,压低声音问道:
“宋医士,你,你是说刘大人会,会死?”
老宋头沉默许久,望向周围众人,一脸惭愧道:
“上次浑河血战,刘大人便已透支全部精血,此时只能看造化深浅。老夫行医三十年,未遇过这般恶疾,恨不能替刘总兵去死!”
周围几人听了这话,顿时炸开锅,马士英急道:
“平辽侯乃开原军军魂,若他有事,军心士气不在,我军必然大败,真要死无葬身之地。”
刘兴祚环顾四周,小声道:“照黄台吉想一口吃掉开原军的口气来看,后金主力仍在,若让他知道刘总兵遭遇不测,恐怕凶多吉少。”
杜度双手合十,对着远处夜幕,声音颤抖道:
“长生天在上,求您保佑平辽侯安康,否则黄台吉会把我凌迟处死····”
康应乾精神恍惚,忽然想起什么,对众人怒道:
“红颜祸水,都怪那朝鲜女人,平辽侯曾在真武神面前发誓,用自己五十年寿命换那女人不死,一定是许愿应验了,完了,我等要被朱家皇帝诛灭九族,进诏狱······”
孙传庭朝邓长雄使了个眼色,邓千总上前扶住康应乾,安抚已经被吓疯了的老康,不让他再胡说八道。
训导官森悌咬牙道:
“一群仆街仔!都小声些,刘大人安危是第一机密要事,不得泄露!否则死的更快!”
众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帐中不停走动。
这时一个声音在大家耳边响起。
“诸位,且听本官一言。”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孙传庭。
作为平辽侯三大心腹重臣之一,孙传庭一直很受刘招孙重用。
眼下袁崇焕远在辽北,康应乾又方寸大乱,众人之中能拿主意的也就只有孙传庭了。
“当立即停止进攻,将战兵都撤下来,让邓千总他们休整,炮营弹药不足,停止射击,轮换第五千总部上前驻守,防止建奴反击,等到天明。”
众人连连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那天亮以后呢?”
康应乾此时已经稍稍恢复,见孙传庭这架势,分明是要夺权,心中颇觉恼怒。
“天亮以后,是打还是逃,打又打不过,最后也得耗死在这里。”
周围传来一片议论之声。
孙传庭望向康应乾,斩钉截铁道:
“打。”
“天亮后集中所有兵力进攻。”
康应乾冷冷道:
“继续进攻?还嫌战兵死得不够多吗?”
众人目光都落在孙传庭身上,其中不乏质疑与茫然。
“刘总兵亲自督阵,都不能攻破,你不会想说你比刘总兵还会打仗吧!”
孙传庭不去理会康应乾,迎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