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道:“人生不就是充满意外吗?你也可以被意外杀死。”
“八嘎!不得对主持大人无礼!”一名暴躁的武僧抡起刀鞘砸在少女脸上。
久垣结衣身子飞出去几步远,再抬头时,满脸都是血。
她挣扎想要站起,不知火妖僧却已瞬移至身前,轻轻托起女孩下巴,充满慈祥道:
“那么,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携带的这些武器,都是从哪里来的?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这个弱女子不远百里,从长州藩赶来,要取我性命。”
久垣结衣努力想要低下头,可是下巴被春申死死攥住,动弹不得。
她蜷缩着身子,放弃了挣扎:
“我捡的,我在路上捡的,在长崎,你们把婴儿丢进丹炉修炼,在这里,你们把那些不能生育的少女,活着丢到后山,喂食野兽,只要是人,都会来杀你,我不能杀你,也会有别人来杀你。”
春申法师脸上洋溢着若无其事的表情,及至听到不断会有人来杀自己,他忽然捂住胸口,浓黑的眉毛一根根变白。
他不慌不忙念动咒语,阻止身体衰老的趋势,眉毛重新变回墨黑色。
“是你亲自看见的?”
“我的姐妹,逃出不知火山的桔梗川。”
“桔梗川?”法师眉毛微微上扬,旁边武僧凑到身前,低声说了什么,他笑着点点头。
“哦,长崎那个桔梗川啊,那是个著名的女疯子,可惜老衲未能只好她的失心疯,可惜了·····你是受刘招孙蛊惑来杀我的吗?”
久垣结衣大声道:
“我不认识什么刘招孙!昨天我亲眼看见你们把死去的产妇丢进深渊。”
“啊,你看见了啊,”春申主持放下佛珠,闲不下来的手指开始搓着酒糟鼻。
“非礼勿视,有时候,看见了未必就好,”主持的目光,开始在少女婀娜的身姿上下游走,像一条贪心的蛇。
“也许是你看错了,不过,如果没有我的保护,没有末能寺庇佑,江户乡下那些女孩,其他藩那些女孩,不知要沦落到什么地步?”
为了强调这一点,春申法师继道:
“她们,会在青楼和能剧表演中,受到客人们无尽凌辱,然后悲惨死去,尸体丢在江户街头,喂食野狗,老衲和不知火所有僧侣,收留这些可怜人,都是为追求正义。”
久垣结衣针锋相对道:“将无依无靠的女人关在八仙山,关在你们的行宫,供你们玩乐蹂躏,就是正义吗?”
武僧哼笑一声,面露杀气。
春申主持清了清嗓子,像在给刚剃度完的后辈开导一样,耐心解释道:
“你该好好留在长州,何必来趟这浑水。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真相只存在于内心。”
说着,法师悄悄从身后柜子抽屉中取出一个类似铃铛的法器,轻轻摇曳起来。
久垣结衣的注意力忍不住被法器吸引,法器发出有节奏的叮当声,少女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
春申继续自说自话,继续为自己所作所为进行解释:
“众生平等,共享共有,万流归元。”
“那些从各藩自愿前来的少女,她们把自己二十年或十五年的身体献给古神,等人老珠黄,离开神社,离开寺庙时,她们就会得到一笔数量可观的金钱,数目相当于中等武士三十年的俸薪,目下物价腾飞,各藩民不聊生,这笔钱对她们和她们的家人来说,都很重要。”
“老衲是在行善。”
春申法师瞳孔忽然睁大。
如同一个通道,久垣结衣的意识顺着老和尚的瞳孔滑落向另一个世界。
那个黑色的、像树一样的东西,穿过家乡苍老的树林,站在一个高高的山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