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霄将他在宁古塔目睹的种种乱象,写成了厚厚十几张塘报,连夜交给一名潜伏本地的蓑衣卫,让他将塘报带回去,亲手交给武定皇帝。
吴霄则继续留在宁古塔。
此时,武定皇帝的行鸾还在辽东各处游弋。四月初,在结束对开原、铁岭、清河、抚顺等地视察后, 刘招孙和他的扈从们,终于抵达关外重镇宁古塔。
太上皇计划从这里发动反击,将哥萨克人彻底驱逐出黑龙江流域,据说毛子已经在宁古塔周边建立了数量可观的据点屯堡。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而且现在睡在床边的还是一头熊。
“当初派遣江流儿他们镇守宁古塔,是因为他们熟悉北境情形,另外,朕也想起用一批年轻人, 制衡勋贵功臣。”
在进入宁古塔城之前,太上皇单独召见了蓑衣卫统帅章东,想听听他对北境防御的看法。
章东对宁古塔没有任何印象,因为他根本没来过这里,所以也谈不上什么看法。
见武定皇帝有些愠怒,章麻子连忙道:
“陛下,这里有一封从宁古塔城中传递出来,貌似与陛下有关。”
从钱三弱敲骨吸髓敲诈钦犯,到江流儿穷兵黩武,近乎疯狂的对付哥萨克人。
“可是,臣担心,若是任由他们这样在北境胡作非为下去,大齐在宁古塔的事业,怕是要····”
刘招孙饶有兴致的望着吴霄,沉默许久才道:
“吴营官,这边疆的事情,比不上关内,江流儿他们自有他们的手段, 朕管不了, 也不想管,只要不是谋反,由他们去了。”
吴霄大吃一惊,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武定皇帝口中说出,据他所知,太上皇可是事无巨细都要过问,若是搁在以前,揪出这样的大事,抄家灭族都是轻的。
“朕记得当年这个钱三弱为给他儿子钱泽西凑钱买药,一把年纪跑到库页岛当兵,差点把命丢了,他儿子现在何处?”
章东想了一会儿,连忙道:“回陛下,钱泽西原先在山东临清商会做伙计,去年提拔做了个副掌柜。”
武定皇帝听了抚掌大笑道:“好啊,好,他老子这么有本事, 把宁古塔治理的井井有条, 老子英雄儿好汉, 想来这钱泽西也是個人才, 待在山东可惜了。”
“陛下的意思是?”章东故意这样问,其实他已经猜到七七八八,太上皇多半是想拿这个临清掌柜做人质。
“给朱由校、金大久知会一声,让他们腾出个督造监察的位置,改日会有一位山东民政官前去上任。”
章东听了笑道:“陛下准备让钱泽西去天心城督工?”
“正是。”
刘招孙沉吟片刻道:“大舅哥不是一直上疏抱怨说,均州那边木料石料不够吗?朕已经和户部工部以及均州知县通过气了,那些东西都是不缺的,缺的只是一个肯用心办事的人。”
章麻子倒吸口凉气,脸上却露出敬佩之情,据他所知,天心城工地从开工当日起,便一直存在欠薪原料不足等问题,太上皇忙着对付敌人,根本无暇过问,现在都城营建进度缓慢,已是一团乱麻。
太上皇不会坐视混乱继续下去,等到平定完北境冲突,赶走哥萨克人,均州那一波人,该杀的杀,该罚的罚,一个也别想逃走。
现在派钱三弱的独子去天心城督工,不仅仅是人质作用,后面还有后手,以后若是钱三弱东窗事发,这些钱可以当做赃款,直接转入大齐国库之中。
“至于江流儿嘛,朕相信他不会背叛朕的,所以蓑衣卫不必过分监视,如果让他知道,武定皇帝不放心他,派人随时监视他,朕相信,那比拿刀子捅他心窝子还要难受。”
章东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