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的一箭没射中符彦超,而是把他身旁的亲兵带落马下。
定难军的士卒们见了又是畏惧又是佩服。
草原人,最佩服这种射术精准的勇士。拓跋仁福这一手,搏得了他们的欣赏。
“郓镇已灭,将士归心,今齐州亦克,尔等后路皆断,还能退往何处?”符彦超下意识想撤,但他压住了自己的本能,继续稳坐在马背上,大声道:“不如降顺,夏王仁德,定不伤尔等性命。”
“别听他胡说。”拓跋仁福嗓子都喊破音了,道:“邵贼养了那么多兵,不想养更多了。诸君且看他东征所带兵马,多为降兵降将,驱策他们攻城消耗,弃身于锋刃之端,眼都不眨一下。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会让你们继续当兵吗?不可能的!君等除了杀人,可会种田?若被遣散,怕是要衣食无着,家人嗷嗷待哺,苦不堪言,不如和邵贼拼了,让他知难而退。”
拓跋仁福这番话还是起了效果。
之前军中有传言,说邵贼让梁地降兵数千人屯田,降兵不愿,于是尽屠之。
又有传言,邵贼今年要罢泾原、陕西、奉天三镇,三镇兵将举家前往青唐屯田,世世代代不复见中原。
还有传言,邵贼喜用关西兵,征服诸镇后,当地军士一律罢遣,武夫成了乞丐,吃了上顿没下顿,不得不典儿卖女。
这几个传言,半真半假,听起来可信度不低,于是人人自危,都怕落到这副田地——说句实话,这些人世代当兵,父死子继,真不会其他营生,很多人都住在城里,家里也没置办什么田产,一旦当不了兵,真不知道怎么过。
“狗贼!”符彦超到底还是个少年,不如拓跋仁福这只老乌龟狡猾,骂了几句后便带人退走了,继续遣人看着各条大小道路,别让人贼人偷越了。
济水之上,数条浮桥通向北岸。
浮桥已经建好很长时间了,士兵们来往两岸,筹措粮草。
平阴县的百姓已经逃散一空。不仅仅因为战争,他们家里几乎所有人的粮食、财货都被抢走了,再不跑吃什么?
于是,浩浩荡荡的难民潮涌向西边的卢县、郓州一带。
留守卢县的郭绍宾、张筠只有两千余兵,不敢放他们进城,只散了一些军粮,让他们得以勉强果腹。
衙内军副使韩洙也没有开城,而且军粮颇为不足,无法赈济太多的百姓。
幸好捧日军从汴州押运一批粮草抵达郓州,这才不至于让这些百姓饿死。
捧日军没有再返回,而是屯于郓州城外,等候下一步命令。
朱珍的捧圣军则开往濮州,接替天兴军留下的防务空缺,防备魏博大军南下。
平阴城东的王师克不知道夏军的具体部署,但他学过兵法战略,知道在这个情况下,夏人已经在进行兵力集结了。
一场包围战,在迂回断你后路之后,正面战场也会大肆集结兵力,展开进攻,最终令你两面承压,全线崩溃。
“浮桥要赶紧修。”王师克刚刚坐下喝了两口茶,旋又起身,走了几步后,又坐了下去。
什么叫坐立不安,这就是了。
淄青镇节度副使、王师范的头号幕僚就坐在他的身旁,默默啜饮茶水。
这位幕僚的名字能把人雷死:李嗣业。
但他却是个文人。因为此时的风气,会耍耍刀剑,玩玩骑射,但与晋阳的盖寓一样,武人出身,最终当了十几年文职幕僚。
朱琼、朱瑄也来了。朱瑄还算镇定,不言不语,但朱琼明显很着急,心神不定。
“这仗不能打了!”朱琼嚷嚷道:“兖州朱公亲率大军北出,都在中都县南为夏贼击退,很显然,邵贼在往北线增兵。待其大军集结完毕,我等怎么办?走又不能走,战又不能战,岂不全军覆没?”
朱瑾大军被击退是两日前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