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群臣都劝他,大败之时最容易产生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多不足信,但郑仁旻依然有些慌张,立刻下令收拾东西,连夜跑路。
山间路滑,又不敢大张灯火,可想而知有多艰难。反正郑仁旻一路上不断听到各种摔落悬崖的惨叫声,就连他自己的坐骑,都翻滚到了山谷下面——好悬他被侍卫拉住了,不然也得跟着一起下去。
从黎州到大渡河近百里,他愣是一天一夜就跑完了,让追兵望尘莫及。代价就是渡河至南岸时,身边只有七百人了,就连清平官赵善政都伤了脚,被马车一路拉回来的,实在惨不忍睹。
驻守河南岸的军将闻讯,立刻遣兵北上接应。
郑仁旻这时候回过了点神来,想起过往几天的狼狈情状,心中隐隐不安,觉得好像有点过了。于是他“鼓起勇气”,在南岸隔河指挥,下令搜罗一切都找到的船只,日夜抢运溃兵过河,尽最大可能保留国中元气。
十万将士,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一旦没了,起码牵涉到十万个家庭。这其中起码一半以上,还是大理、鄯阐两京的家庭,干系重大,实在丢不得。
至于在南诏、夏国境内征召的数万部落丁壮,其实不怎么可惜。死就死了,能咋地?诚然,这样会让大长和国在各部落间的声望大大降低,但事已至此,哪个更重要,他还是拎得清的。
“唉!将士何辜,此皆元之过错,不该发动此次北略的。”大渡河水势湍急,极为难渡,刚刚就在郑仁旻眼皮子底下,就有一艘船沉入水中,数十兵士扑腾了一阵,尽皆沉入水底,郑仁旻见此,也不由得流下了几滴假惺惺的眼泪。
一度走失,昨日侥幸逃回的段义宗也潸然泪下。
北岸的情形很不乐观,缺粮少械,士气低落,偏偏还很不团结。船只就那么多,各部争相渡河,为此吵吵嚷嚷,甚至大打出手,谁都镇不住。
如果夏兵在这个时候追来,那……
“夏兵来了!”突然有人惊呼了起来。
“什么?这么快?”
“爷爷还在北岸,怎么办?”
“我儿子也在北岸,要明天才能渡河。”
“完了!”
段义宗一个激灵,快步爬上一块大石头,向北望去:晚霞之下,一支骑兵出现在了山路拐角处。
骑士们胯下的战马神骏无比,一看就比南诏常备的滇马高大许多。
骑兵银盔银甲,披着晚霞,手持长槊,威风凛凛。
“飞熊军!具装甲骑!”段义宗研究过北朝的内情,知道这么一支虽未立下过什么盖世奇功,但在民间知名度极大的部队。
之前的战斗他们没出现,这是终于赶上了么?也是,他们一人三马,速度怎么可能会慢!如果不是地形限制了他们的行军,怕是早几日就到了。
而具装甲骑甫一出现,不出意外引起了南蛮的极大骚动。
渡口处的争夺更加激烈了。有人挥刀连砍,将已经上船的人斩落河面,自己冲了上去。但他也没得过河,很快就有人将他一脚踹下。
有人向两侧跑去,试图躲进山林。
还有些头脑清醒的军官带着部队往高地撤退,试图利用地形阻遏骑兵。
具装甲骑首先冲的就是他们!
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一千骑提起速来,手持五米长槊,携万钧之势直直地撞进了正在行军的队列。
在段义宗眼中,飞熊军就像一柄钉耙,狠狠地敲进了结团的泥土之中,将其击碎,然后梳理,再击碎,再梳……
三千余人的步兵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全军当场溃散。
溃兵哭喊着跳进了大渡河。浪花一卷,他们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冲散了唯一敢于抵抗的部队后,具装甲骑调转方向,又往另一处冲去。
贼人根本不敢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