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打算让他投靠……”说到这里,邵树德叹了口气。
烧阿竹多在听闻铁哥、延孙是达磨赞普子孙后,肃然起敬,十分谦卑。
再联想到后世青唐吐蕃族散千种,一盘散沙,结果唃厮啰被迎来后,有一两个稍大些的部族支持,很快就一统青唐,建立起了个百万人的国家,并在与西夏的战争中大胜。
越愚昧的民族越好贵种。
偌大个吐蕃帝国,最具革命性的居然是那帮喊出“砍山头难、砍人头易”的奴隶。相反,贵族在遇到吉德尼玛衮时,又是送女,又是送地的,让无兵无权的他开国称制,简直匪夷所思。
这个地方的政治伦理,他是搞不明白了。
“罢了,先睡觉吧。”邵树德拍了拍手,自有宫人进来收拾。
他则披着一件貂裘,起身掀开了大帐,看着跪在外面的延孙,上上下下扫了一个遍,最后叹道:“好坚毅的心志,是个做大事的料子。”
延孙见到邵树德出来时一喜,听完这番话后顿时冰水淋头,凉到了心底。
“不过,若没点本事,回了吐蕃,怕是也没人投效。”邵树德又笑了笑,道:“你让朕很为难啊。没本事,回去后办不成事。本事大,又担心你翅膀硬了。”
“陛下。”延孙心下一急,立刻说道:“而今赤德衮年势大,国中又四分五裂,仆纵然回了吐蕃,撑死了也就割据一隅。”
“割据一隅,说得轻巧。”邵树德说道:“多少人想割据一隅还没机会呢。再者,比起你如今丧家之犬的日子,又如何?”
“陛下!”延孙流着眼泪说道:“仆若成事,愿在家中立生祠,日夜为陛下祈福,并教之子孙,世世代代永为大夏臣属。”
“唔……”邵树德轻捋胡须,沉吟未决。
其实,即便不送他们回去,那些地方也多半被吉德尼玛衮、赤德衮年的子孙占据。
他们回去了,也是与这两个人的子孙竞争。
邵树德不太清楚后世吐蕃诸王系各自占据的范围,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吐蕃的地盘基本被云丹、俄松的子孙瓜分了。
既如此,不如给你们多点竞争对手,反正他不用出什么成本,把人送回去就行,撑死了借大夏这张虎皮让他们用一用。
再往后,铁哥、延孙若恭顺,自然是好。
若不恭顺,那也没什么损失。
反正大夏是没有能力攻灭青藏高原诸势力的,不如试一试,看看能不能通过政治手段,一步步蚕食。
他的心中已经倾向于送人回去了。
“陛下!”延孙心思敏锐,看到有戏,赶忙擦了把眼泪,顾不得地上的污泥和积雪,膝行而前。
“唰!”侍卫们抽出刀,架在他脖子上,大声喝止。
蔡邦氏惊叫一声,捧着衣服站在帐中,看着外面。
延孙瞄了一眼妻子。
头发湿漉漉的,眼含雾气,满脸红潮。身上披着件薄纱,胸前一片雪白,走起路来颤巍巍的。
他第一次发现,妻子竟然有如此艳色。这一刻的奴奴,美得惊人!
他不敢多看,连忙低下了头,泣道:“陛下且信我一次。今只愿借兵数千,助我成事。”
“先回去吧,容朕思量几天。”邵树德将帐帘合上。
延孙失落无比,待看见妻子那冰冷不含丝毫感情的目光时,又一个激灵。
付出了这么大代价一定要成功!他暗自鼓劲,默默起身,不料跪的时间太长了,浑身又冻得僵硬,直接摔倒在雪地里。
邵树德则抱着蔡邦氏柔软的身体,钻进了温暖的被窝,呼呼大睡去了。
十月头上几天,邵树德又私下召见了罗家部、杨家部、梁家部、白家部等活跃在树墩城、伏俟城一带的党项部落头人,给予赏赐,温言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