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后就要殿后,这便是抵背杀敌的战友。
「臣不苟同。」胡濙非常坚持的说道「陛下亲履兵锋披挂上阵,冲阵敌中为真,这便不是臣胡编乱造,卢忠为陛下心腹,为陛下前驱,乃是臣子本分。」
「陛下这索性二字,实属不易中的不易,这是军舞,臣认为符合事实又无篡改,并无不妥,陛下让臣改,臣也不会改。」
胡濙是个谄臣,但同样是个非常严谨的人,否则也不能纵横朝野五十年,在明公的位置上一待这么多年,涉及到了皇帝的事儿,民间自然可以胡编乱造,可是胡濙不能,陛下在阵中就是在阵中,陛下在阵中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军士,完成了战斗目标,这是事实。
胡濙都快九十了,今天朱祁钰就是说破天去,他也不改,反正他大限也快到了,人走了,陛下再改,胡濙也不能阻拦。
「那便如此吧。」朱祁钰笑了笑,最终不在这个事儿上纠缠,他继续问道「这曲目慷慨激昂,振
奋人心,何人所作,叫什么」
胡濙面色犹豫试探性的说道「是宫里的李贤妃所作,名叫郕王破阵乐。」
朱祁钰一下子尬住了,郕王破阵乐,这几个字非常的合适,人物事件一目了然,可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秦王破阵乐那是李世民的专属,朱祁钰对自己的军事能力很有数,他若是到了战场上,就是个放阴枪的战场老六,他面色复杂的说道「朕以为不妥。」
和李世民比军事,朱祁钰自然不会班门弄斧,可是比弄钱的本事,朱祁钰还是能较量下的。「臣也以为不妥,臣以为叫郕王入阵曲较为恰当。「胡濙立刻说道,君主之间比来比去,很容易让人误会,而且颇有些关公战秦琼的荒谬,这也是崇古的儒学士为何越来越迂腐的原因,他们奉若圭音的经典,都两千年了。
改两个字,味道自然不同。
「善。」朱祁钰颇为认可的说道,改改名不撞车就行,和撞衫一样,谁弱谁尴尬不是
郕王入阵曲,朱祁钰自知军事不能和李世民相提并论,那大明配叫这个名字吗配舞这个大曲吗大明当然配
李世民强是因为唐军强,唐军天下无敌,大明军就不是天下无敌了吗大明军刚刚用彪炳史册的战绩,再次证明了,大明军强悍无比的战力。
朱祁钰的目光回到了台上,而这三百六十名牙旗兵,已经舞完了旗,象征着瓦剌人的狼头大纛已经尽数伏倒,唯有朱祁钰的龙旗大纛,在阵阵风中,猎猎作响。
而此时的音乐骤然一变,从慷慨激昂,转为一种倾诉的低沉,而这站定的牙旗兵们,开始不断的锤击着手中的旗杆,应和着鼓点声乐之声,低沉的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与子同仇,与子偕作,与子偕行。」「与子偕行」
最后这一个与子偕行重复了数次,直到声乐渐熄,这一句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一片寂寥,北土城内外鸦雀无声,而石灰喷灯的光线逐渐柔和起来,照亮了一个个牙旗兵的坚毅的脸庞。
「与子偕行。「朱祁钰的手有些抖,从兴安手里拿起了水杯,喝了一口,才算是定了定神,他的眼眶有些热,他有些触景生情,当年上阵夺旗的理由非常的多,有为了稳定军心,有为了巩固王位,更有破釜沉舟的窘迫,当瓦刺人把稽戾王的龙旗大纛竖起来的时候,大明的新皇帝朱祁钰能怎么办
干,硬碰硬,谁碰碎了谁,谁就
是战场的赢家。可无论理由如何,他做的事,有人记得,而且谨记于心。
与子偕行,便是景泰十一年来振武的真实写照,那个每日风雨不辍出现在京营大营的陛下,何尝不是在践行着这四个字小张屠户